
赵家栋
★立秋凉风至(外一篇)
立秋凉风至,轻松点儿吧,领略秋的风光前,让我们先猜个字谜:“一边青,一边红;青的喜雨,红的喜风;喜风的怕雨,喜雨的怕风。”矛盾吗?一点儿也不矛盾,青的是“禾”,红的是“火”;禾苗喜雨,炉火喜风;火怕雨,禾怕风。
“禾火二人同坐下”,和上面字谜同一个谜底,都是一个字“秋”。“禾”与“火”怎样同坐才能“和谐”?那就是燃烧。“火”点“禾”,“禾”借“火”,生米就能煮成熟饭,团结就是力量,配合就有希望。
你若问我,谁给我讲的这些“秋”字的谜语和哲理?我会告诉你:“一个羊倌,我三爷。”三爷与我同村不同族,年轻时在省城当过秘书,他在俺那小山村算个人物,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写楷书毛笔字,木刻一般,锅盖那么大也不变形;他的美文《春》《夏》《秋》《冬》,有很深的哲理。三爷用草书给我写过“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荒草绿如烟,何秋不可怜”的诗句,而今幸福的他,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暮秋。他云一样的话语,雾一样的人生,如梦如幻,闲情适意深处,有颗平常心。
秋意深浓,枫叶火红。在同一个秋天里,三爷看到的是羊群;摄影家拍“菊在枝头抱香死”;画家写“留得枯荷听雨声”;诗人咏“落叶犹开最小钱”;步入老年的我,劝“园翁莫把秋荷折,留与游鱼盖夕阳”。在同一个秋天里,摄影家慧眼说贞节;画家神笔话闲情;诗人呢,立秋后看到的是春意一一残荷下长出一个小钱大的菏叶。
秋事渐高,山乡的风和煦轻柔,蓝天下白云悠悠。放眼望去,山冈红,田野黄,眼前一派丰收景象。你瞧,果园里那远道而来的“富士”小姐,见到了中国的“金帅”小伙儿,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架下的葡萄,有的白,有的绿,有的紫,闪着迷人的色彩;山梨挂起金黄的灯笼,高粱举起燃烧的火把,谷子伴着勤劳的乡亲笑弯了腰。成熟的秋,不像春那么羞涩,不像冬那么内向,不像夏那么热烈。秋,是收获的季节,同春一样可爱,同冬一样迷人。是谁绘就了这金色画卷?蓝天上,“一”字形南飞的大雁,把队形变成了“人”字。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乡下拾荒的人与山翁侃大山,山翁言:立秋后,地里的蝈蝈与笼中的蝈蝈一个样,“吱吱”不了几天;田野蚂蚱盘中肴,你不逮,我不逮,也蹦跶不了几天。
暮秋,进入暮秋的人才知道青春已远遁。落寞中,去乡下吧,立秋后的田园里,有比春天还嫩绿的苦菜、荠菜、蒲公英,是秋在由热到冷中把它们孕育,是春在由冷变暖中让万物复苏。
《冬至大雪》
雁过也,秋已去,我不再期待,期待曾经期待过的收获;我不再赞美,赞美曾经赞美过的枫叶。立冬了,冬至后的大雪,在我的期盼中终于飘落。
初冬,山里树上鲜有红叶。今年,不知是外来的水果多,还是劳力奇缺,树上没人摘的柿子,犹如红极的“剩女”,结伴高高地挂在枝头,这沒人理没人睬,似乎被爱遗忘了的角落,偶有觅食的鸟儿光顾。朔风吹来,没了树叶的枝条“呜呜”作响,为秋续写梦的挽歌。细细看来,向阳坡上的果树枝头还有些许绿意,果枝上毛茸茸的花蕾已现雏形,蕴藏起春天的故事,以及那生机勃勃繁花似锦的日子。
乡下的冬天好像比城里来的早些,山溪的水一改往日的活泼,似乎恬静的睡着了。回故乡小住,夜长衾枕冷,辗转反侧,忽见窗明,天籁声中飘来星星点点的雪花。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哟,她踏着舒缓的节奏,迈着轻盈的舞步款款走来,这精灵似把白玉雕成桥,搭在了俺村头的小河上,带来这个季节特有的风景。
洁白的、蝴蝶般的雪花轻轻地飞来,幽雅恬静的山乡,迎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最早落下的雪花,已悄然融入大地;后来的那些同样勇敢、同样无私的雪花,使人间变得纯洁而美丽。先飘落的,最先融入大地的雪花,沒人记起,也沒人提及,后来的雪花告诉人们:别伤感,别气馁,纵使目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冬天的后面是春天,万紫千红的日子总会到来。
人有时会迷失自己,犹其在大雪旳日子里。細细想来,以前我眼中的不美和缺失,其实不是世界的不美和缺失,而是我内心的不美和缺失。借着下雪难得的清闲,我去门前西岭,寻那冬季的童年和那曾经有过的不美与缺失。我在雪中越过岭去岭南的山,找那儿时的欢乐与那雪中捉鸟的伙伴。顽皮的雪花拂着我的脸庞,化作水珠,凉津津的,竟没有多少寒意。前面山道上,是谁家的狗摇着尾,悠闲地在薄薄的雪地上踩下朵朵“梅花”般的脚印。山里的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我就成了一个活动的雪人。眼前是迷迷茫茫的岭,远处是迷迷茫茫的山,世上沒有两片相同的雪花,我的伙伴,那与我心相知、意相通的另一片雪花你在哪里?时兴的模糊数学告诉我:只要“模糊一点儿”,知音不难寻,朋友不难找;只要不追求“绝对”,看似相同的六角形雪花就在眼前。
温柔的雪在飘旋,缠绵的雪在飞翔,山里的初雪竟如此的大。我领着两行脚印前行,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冬的温馨和希望。瞧,田里的麦苗盖上了雪花,在“麦盖三床被,枕着馒头睡”古老的歌谣里,稚嫩的麦苗期待着春风化雨。看,老态臃肿的梨树“枯木逢春”般地挂满银花。莫道乡村的日月舒缓,莫说山里立春的脚步蹒跚,“疾风知劲草”的严冬过后,在春雨无声旳黎明里,“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日子会如期而至。
作者简介:
赵家栋,男,1953年12月生,山东省泰安日报社原主任记者,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香港《大公报》《星岛报》等30多家省市以上报刊,著有散文集《遥望历史的星空》。1970年12月入伍,在部队兼写新闻报道成绩突出,荣立三等功一次;1988年转业后,荣获记大功、晋升一级工资和泰安市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