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岁月

黎少才

    1977年，是一个难忘的岁月，是历史转折点的特殊年头。

    这个年头，在我人生经历中留下深刻的印记，永远不会磨灭。

    就是这一年，全国恢复高考，所有高校面向全国招生，我有幸见证了这次高考的特殊性，真正是史无前例。

    近日，中央电视台热播一部《转折时代中的邓小平》电视剧，剧中有恢复高考的一些场面，那情景，我是很熟悉的。

    那是冲击时空的一次高考，因为，在此之前，全国的高校招生，不是统一考试录取的，而是由公社、大队的贫管会推荐的，按上级下达的名额，推荐到谁，谁就去上大学。上大学学习，也不叫大学生，而叫工农兵学员，青年们以上大学当工农兵学员为荣。

    而由邓小平主持的恢复高考，制定了恢复高考的纲领，率先在《人民日报》提出来。当年全国许多高校，在《人民日报》登了招生简章，优先录取文化大革命“前三届高中毕业生”，称为“老三届”，年龄放宽到32岁以内，都可以报考。于是，出现一家人兄弟、姐妹，甚至夫妻两人都符合条件报名。因而，就有夫妻两人已育有小孩的青年双双上大学的新闻报道，也只有特殊年代才有的事情。

    记得是1977年8月，具体那一天我记不起了，这一天的《人民日报》用两个整版，（《人民日报》当时是四个版面）刊登全国各地几十个高等院校的招生简章，主要专业以经济系为主，非常引人注目。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等，“老三届”的广大青年以及很大一部分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对照着各院校招生专业的条件，纷纷报考。原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就是北京大学录取的。这一届大学生，应届毕业考上的最小年龄为16岁，历届毕业的社会青年，年龄最大的上限为32岁，成为那个时代一道亮丽的风景。

    由于多种原因，我只有初中学历。报考大学需考高中各门课程，除语文外，还有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历史等，而我能考的课目只有语文和历史，衡量再三，还是不报考了。

   反复阅读招生简章，最后发现报纸的右下角，有一则研究生招生简章，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招生启示，放宽学历，在“老三届”中招考，这下喜出望外。按年龄我属这个范围，只是学历配不上。但还有一条注明，若不具备条件的，报考时需提交一份报考本科目专业研究方向的论文，我想，这倒不难。于是，我决定试一试。

    文学研究所研究生招考的是唐宋诗词专业课目，我认为是适合自己的。赶紧拿着这份报纸直奔岑溪县教育局，见到了局长陈旭相。当我说明来意，是要报考研究生的，他打量一下我，问我是什么学历。我说是初中毕业，他就说你是开玩笑，这个学历那能考研究生？我把报纸递给他，指着其中有条“可以同等学历报考”，他又说，我怎么知道你有同等学力呢？我仍坚持另一条件是：报考需交一份研究方向的论文，让我报考，看我的论文就知道了。那时的政治氛围缓和多了，他只好说，你一个星期内把论文交出来再考虑。有了这个答复，立即回家搜集资料，开始论文写作，五天时间写就，又匆匆赶到县教育局。

    当局长拿到我的论文，看了一会，表态说，你这论文，我不敢评判，需提交北京方面招生办审核通过，看是否同意。于是，我请求以县招生办的名义，把我的论文寄去北京，局长同意了，让我听候消息。

    没想到，两个星期后，收到了北京招生办的通知和准考证：同意报考！这时候的我，用杜甫的诗句“漫卷诗书喜欲狂”来形容，是有些恰当的。这个好消息，催我发愤，让我鼓起信心和勇气，迎接考试日子的到来。这时候的我，像《红高粱》电影插曲的唱词：妹妹你大胆的向前走，向前走，莫回呀头。考好考砸都无所谓，心理没有压力，从容应考就是了。凭看积累多年的知识，抓紧复习已读过的各类书籍，其中有家传的一套《四书集注》五卷，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民国初期石印本，有些艰深的，我也把他啃下来。还有《古文评注》、《唐诗合解全卷》、《填词百法》等，对考研究生很实用，这些书，我保存到现在，是当作传家宝的。另外，早些年就有友人借给我一套北京大学中文系1955年的授课本，其中有：中国文学史、现代文学史各一册、古代文学上下册、现代文学上中下三册，外国文学二册，写作概论等，在习读过程，摘录一些重要的内容，因而，对唐诗宋词领悟颇深。我衷心感谢陈旭相局长，给我打开一扇方便之门，没有这把钥匙，就没我后半生有所改变的的命运。

接到考试通知是1977年11月份，安排考试的时间是1978年4月20日至22日三天。经过4个多月的准备，按规定时间提前赶到考场。考场设在教育局三楼，一个大教室就我一个人考试。考场内设三个监考员，他们向我宣读监考规定，每一科的试卷，在考前40分钟，三个监考员一起去县邮政局从保险箱取出试卷，到考场后当着我的面拆封，取出试卷让我考试。每科考试时间为4个小时，三个监考员同时在场。待我交答卷后，三个人见证把试卷装进一个大信封，贴上密封条，又一起送去邮政局，立即快递给北京招生办。这是经历最严格的考试，一人考试三个监考，也算是史无前例吧。

    研究生考试的试题相当多，每科阅卷时间就要半个钟头以上，还规定想好了才答，不得涂改。就这样，3天时间要考六门课目：“唐诗宋词基础知识” 、“唐宋诗词的文学价值”、“ 唐宋诗词的定位思考” 、“怎样评介唐宋诗词” ，以上各科都是问答题，另一科是古文断句、标点和翻译，与作文合在一起，4个小时完成。古文是陈寿《三国志》中的一段，一整幅密密麻麻竖行的繁体字，要先断句才标点，然后译成现代文。作文要求的题目是：我最爱读的一本书，1000字左右，我当即以广东作家刘逸生著的《唐诗小札》的读后感为题，抒发我对唐诗的热爱和感受，按时间交卷。还有一科是外语，我没有学过外语，只好弃考了。

    后来，文学研究所评卷结束，我收到一份成绩单，说明我没有达到要求，未被录取，并鼓励我一如既往热爱唐宋诗词，不断做出成绩。成绩单上，我考的五门科目，一科58分，四科及格以上，最高分72分，是古文和作文这一科。这也在我预料之中，毕竟自己学问根底浅，孙中山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用来自勉。

    因为我对古体诗情有独钟，此后更坚定信心，遇到好的题材，便加以吟咏。上世纪九十年代，家乡岑溪撤县设市，主要由于开采储量丰富、质量上乘的红色花岗岩，与世界上巴西红、印度红齐名，开发产量为全国之最，红遍大江南北。据此，我作了《岑溪礼赞》七律三首，其一为：

占桂东南傍水坞，流光溢彩尚称都。

他乡异域声名布，施政招商德誉孚。

远近千峰山蕴玉，方圆百里地藏珠。

长街照眼岑红石，足证斯人语不虚。

此诗载入2009年出版由梧州诗词学会主编的《梧州历代诗词选》，用诗词讴歌时代，赞美家乡。

在1981 年，我有幸在海南农垦企业谋到一份职业。就是凭着那张考研究生的成绩单，应聘到阳江农场中学任高中毕业班的语文教师。几年后，农场党委又抽调我当干部，任宣传科干事、科长，再任场长秘书、党委秘书。工作环境改变了，接触的人和事就多了，还有机会外出学习、开会，对外招商引资，趁机到国内的旅游景点或名山大川观光，获得许多诗词创作的题材，多年后，汇集了600多首，结集为《浅吟集》，由四川党建期刊集团的四川民族出版社以全国统一书号出版发行。

2023年6月2日

作者简介：黎少才，男，中共党员，1942年10月出生，汉族，曾就读海南师大中文本科，获汉语言文学学士学位。1981年起在海南农垦工作，曾任农场中学教师、场党委秘书等职。中华诗词学会、海南省作家协会、书法家协会会员，著有诗词《浅吟集》、辞赋散文《追骥集》由国家正规出版的出版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