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虚守静 知常不殆
——耄耋白话道德经第十六章
憨子（刘彦强）
提要：本章给人的处事原则是“致虚极，守静笃”，“知常不殆”。
[原文]
致虚极，守静笃①；万物并作②，吾以观复③。夫物芸芸④，各复归其根。归根⑤曰静，静曰复命⑥。复命曰常⑦，知常曰明⑧。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⑨，容乃公⑩，公乃王⑾，王乃天⑿，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耄耋白话】
本章的基本内容说明事物是按照规律循环往复的运动变化着，人们应该“致虚极，守静笃”，达到“知常不殆”。
老子认为有生于无，要了解有，就要从无开始。无就是虚空，是寂静、原初的状态。基于这样的理论，老子在本章的第一个层次就告诉人们：认识事物，把握规律必须极度的重视“致虚、守静”，从其根本开始，观察认识其周而复始的发展变化。第二个层次，老子从万物归根开始依次用四个“曰”说明把握了规律（知常）才算明白了道理（知常曰明）。第三个层次，老子明确告诉人们，不懂得事物的规律就是盲目的胡乱作为，必然给自己招来祸患（妄作凶）；懂得了规律，按照规律办事人们办事就会全面、公正，使天下归心（乃王），与实际相适应（乃天），与规律相一致（乃道），这样才能保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始终没有祸害（乃久，没身不殆）。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老子的哲学是辩证哲学，表现在：1、他认为万事万物都处在不断地循环往复的变化发展中；2、事物的变化发展是有规律的，人可以认识规律；3人们服从规律，按规律办事就能成功不败，反之就会给人招来祸患。依据上面的观点，老子提出了人们处事原则应该是坚持不受外物干扰的按照规律办事，从而使自己成功不败，即“致虚极，守静笃”，“没身不殆”。
以往人们研究老子，总是用“清静无为”、“恬淡寡欲”这几句话概括老子的思想。他的这种思想用于治国，产生了无为而治的政治主张，用于修身，就产生了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但无论是无为而治，还是顺其自然，实际上都强调的是要遵循规律。这一章老子就专讲如何认识规律、把握和遵循规律。认识规律的基本方法是“致虚”、“守静”、“归根”和“复命”。
先说“致虚”。“虚”就是无，无是道的本体，道的源头，道又生万物，因此，要认识了解纷繁复杂的世界，把握世界运行的规律（道），必须回归于源头（无），这就是“致虚”。不但要“致虚”。还要“致虚极”。即要专心致志的排除一切物欲私利的诱惑，做到毫无杂念的纯粹的从事物的本性出发，这样才能发现事物的规律，即“知常”。
“致虚”必需“守静”。“静”就是冷静、平静、宁静，“非宁静无以致远”。“虚”是获得正确认识的前提，而“静”观察研究的精神状态。司马迁说：“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史记·太史公自序》）这是很扼要的概括。仅仅“守静”还不够，还要“守静笃”，做到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再说“归根”。“根”是草木所由生的部分，有根本、根源、根基诸义，这里被引申为一切事物起点。在老子看来，研究事物就要要从其根源开始，弄清其根源才能知其产生，发展（复命），研究其产生变化才能把握其规律（知常）。
掌握事物变化的规律就是为了用以指导人的活动，不按照规律办事必然要受到惩罚（不知常，妄作凶）。严格遵循规律，思考问题就会全面细致（知常容），做到正确公正（容乃公），这样就能让各方面按照其自身规律自由发展，实现自己的目的（公乃王）。按照规律办事才是顺应自然（乃天），无为而治（乃道），才能长久不败（乃久），终身不会遭到危险（没身不殆）。
很多研究老子的专家认为老子的归根、复命、知常是在一个圆圈中周而复始的循环，变来变去都回归到原来的起点，这其实是误解。他们看不到老子在这里讲的是主体认识客观事物的方法，不是论述事物的变化。事实上事物的变化发展是不断的循环往复的，虽然每一新的循环往复都比上一循环往复更高级，但人们研究认识事物却只能截取某一循环展开，而在这一循环里，研究总要选择一个起点。老子在在这一章里指出，研究的起点就是“归根”，搞清楚根源就容易认识变化过程（复命），根源、过程都清楚了才能把握规律（知常）。老子这才是认识事物的正确方法。
在这一章里。老子最值得称道的观点是研究事物、认识规律必须“致虚极，守静笃”的方法，即放弃一切功利思想，排除外物与他人的诱惑，冷静专志的研究事物。
事物是客观的，不因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人在观察研究事物时总是带着自己既有的主观思想，如既有的成见、目标、功利思想等，这样得出的所谓对事物的认识往往就不是客观事物本身，而是人的主观思想与客观事物婚媾的产物，并且是人的主观思想主导的产物，这样就难免有失偏颇。例如对项羽兵败自杀这个历史事件，杜牧评论说：“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王安石则针锋相对的评论说：“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与君王卷土来？”李清照则感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同样一个项羽自杀，杜牧批评项羽不是“男儿”，王安石认为项羽倒行逆施，李清照则盛赞项羽英雄，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显然问题不在事件本身，而在于三个人各有自己的主观思想既有成见，谁也没有做到“致虚极，守静笃”。
杜、王、李的观点虽截然不同，但他们的看法不会对社会或他人带来危害，比较麻烦的是，如果政治领袖不能“致虚极，守静笃”，往往就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危害。例如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所谓的右派言论，彭德怀的万言书，非但说不上对社会国家有任何危害，相反的都是符合实际大有裨益的好事情，尤其是彭德怀的万言书，句句都是事实，字字忧国忧民，怎么看也觉得这位老帅对自己的党，甚至对领袖本人都忠心耿耿。但领袖却以阶级斗争的成见看这些言论，酿成反右派运动和反右倾机会主义运动，从此闭塞了党内外忠诚人士的言路。更可怕的是，领袖以阶级斗争的思想观察社会，整个社会满布三反分子，国家机关尽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文化教育全是封资修……于是干脆，点一把继续革命的大火，终于酿成了十年的文化革命。想想都极恐。
按照老子“致虚极，守静笃”的思想，作为个人不能带有成见，不能带有私欲观察研究事物，作为社会，也不应有某种固定的思想作为指导。儒家思想经历代帝王提倡在中国根深蒂固，禁锢了中华民族的思想，阻碍了社会发展进步，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以某个个人思想为指导，就可能蒙蔽了群众的心智，背离具体的变化着的客观实际或规律。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文化革命中的两派武斗，大家都是同一种思想武装起来的红卫兵、革命派，为了同一个革命目标，甚至唱着相同的语录歌，但却都把对方看成是阶级敌人，非要彻底消灭而后快。可惜，现在很多人还认识不到这种以某某思想为指导带来的危害性。
很希望“致虚极，守静笃”的思想能成为社会的共识，从而实现守常不殆的效果。
2023-6-19修改
作者简介：
刘彦强，笔名憨子，陕西咸阳人，高级教师。从事高中思想政治教育近四十年，为全国知名政治教师，曾在各类教育刊物发表教研论文180余篇，主编出版《青少年心理行为咨询丛书》、《中学思想政治课学习指导丛书》、《学习心理学》、《坡刘村志》等书，并主编或参编多种教辅读物。教学之余，也写些杂谈散文以及诗词，散见以哲理性见长。有百余篇散文、诗歌散见于多种刊物，并有《佳儿传奇》、《生死孽缘》、《雪夜惊魂》、《情断大年夜》等小说问世。
2023-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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