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英雄传(小说连载之一一七)
杨浩然 偶然著
一一七、左右逢源 大目犍连
土地改革,一直是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工作之一。早在二、三十年代,井岗山及全国部分地区就搞得如火如荼了。第二次国共合作后,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开始推广“减租减息”。
可以说,“减租减息”运动的推行,在八年抗战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好多地主、富农在党的号召下献地、捐款、捐粮、捐枪,有得甚至将儿子送上了战场。而贫雇农们则是“减租减息”的直接受益者,自然就拥护共产党、拥护抗战了。
赶走日本人后,土地改革又一次被提上了日程。由于主政华东的饶漱石提前领会到了毛主席思想,便在山东率先搞了起来。可刚开了个头儿,内战就爆发了。由于蒋军进攻,土改不得不暂停下来。
饶书记是个激进派,一直觉得过去的土改不彻底、执行了富农路线。于是,对黎书记这些年在山东的工作进行了全面否定。
若干事实证明,确实有些地主在历次土改中隐蔽、漏报了部分财产。蒋军进攻后,个别地主尾巴一撬,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据此,蒋军一撤,饶便大刀阔斧的展开了土改复查。
在老区,因进行过减租、土改,大多地主在如此大的动荡中是比较老实的,不敢做违法越规的事情,而且大多很开明,不少是我干部人员的家属。只有新解放区,情况显得严重些。
按说,土改复查无可厚非。这次重新开始的土改复查,初期进行得还是比较平顺的。但随着斗争的深入,伴随着新、老地区都揭发出了一些地主虽表面老实,但也直接出面或暗中指使别人反攻倒算、残害群众积极分子的事件的发酵,土改就变味儿了。
本来,这种情况只是个例,可一经传开,特别是受害群众的悲痛控诉,就激起群众的愤怒和复仇情绪了。
个别干部被这种情绪一激,便失去了冷静,于是,以“不能给群众泼冷水”为借口而放弃了领导权,不加区别地侵犯起中农利益来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并非偶然。有些干部本身就对蒋军的烧杀劫掠憋了一肚子气,怀有报复情绪,认为“右了是立场问题,左了只是方法问题”。
这种风,各地都刮。风越吹越劲,致使“左”的情绪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有的甚至提出了“群众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群众说了算”的谬论。
推波助澜的是康生同志,他从外省入鲁,一路煽动、鼓吹“望蒋杆”、“望将台”等各种肉刑,还派人四下传播。
影响最大、最直接的是华东局书记饶漱石,他不仅抹杀原山东省委的工作,还在中共中央华东局大鲁南会议上胡说什么“我抓过风闻一下,就知道你山东从根本上犯了错误”、“有你山东也抗战,没有你山东也革命”等等。矛头直指原中共山东分局副书记、省政府主席黎玉。甚至把原胶东渤海区党委书记林浩、景晓村,鲁中行署主任马馥塘等拉下了马。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久,新、老根据地便乱成一锅粥了。新地区反奸诉苦愈演愈烈,老地区务色起了“变形地主”。处处搞起了搬“绊脚石”,甚至一口气撤了三个县委书记。
上行下效,一夜之间,“贫农团”便牛起来了。“敲锣打鼓进村、偃旗息鼓工作”成了时尚,即:进村是公开的,工作是秘密的。且“三管齐下”。
一“管”是:进村后要避开现有的党组织、村干部,直接、秘密地发动贫雇农;
第二“管”是:要有人专门调查搜集村里党支部、村干部的材料,只要材料在手,就能打得响;
第三“管”是:在一定时间向群众公开宣传,将斗争公开。并制定了不准接近村干部家属、子女;绝不允许和村干部交谈;不得到村干部家里用饭等。厉害吧?第二次土地革命!
政策高压下,基层党组织和干部们一下成了被攻击的对象。有人甚至利用宗族关系挑动矛盾,捏造事实。更为可笑的是,有的甚至说村干部利用职务之便,强迫他家孩子参军。
该故事发生于原山东省府驻地沂南。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沂南青年踊跃参军是出了名的,可土改队的领导却以“强迫参军”作为突破口,继续扩大起了战果。
恰好,此时军分区刚收了部分新兵,也被认为是“强迫来的”,要求“立即送回”。
时值春节,大雪漫舞。有位被解散了的新兵,因家乡仍被蒋军占领,无法回乡,竟然穿着军装要起了饭。
被遣返的新兵,有马家峪的十几个。刚穿上军装,还戴着光荣花呢,就被撵回来了,他们愤愤不平,便找羊二告状。
羊二一听就火了:“这帮畜牲,无法无天!”吼完,快马加鞭冲进了华东军区,一见到谭政委就发起了火:“政委,我再次要求释放马司令,强烈要求撤销土改队!”
谭震林一听,笑了。要求释放马三,他理解。但要求撤销土改队,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可当谭振林听说“要兵回家”后,一下火了:“胡闹,全国斗争好比搭台唱戏,毛主席还没有登台呢,他们竟然敢解散军队、拆自己的台!成何体统?”于是,摸起电话冲饶漱石吼道:“请立即释放马三同志,把沂南的土改队撤掉,出了问题我负责。”
很快,马三被放了,但没有恢复工作。而各地的土改工作仍在进行,沂南的土改工作队依然在那儿发号施令。而且典型越抓越多,有个村支书家里有耕牛、喂有两口猪,地里便施了铺粪,土改指挥部便认定该干部在土改中占了便宜,当成典型进行了批斗。
事实上,土改队员大都来自农村,连年抗战,根据地已千疮百孔,更知道“大战之后,必有荒年”的道理。如此折腾下去,肯定对来年春耕不利,便想撂挑子,可被批了个狗血淋头。
转眼,年过了。各县折腾了一通后,便偃旗息鼓了。不是土改队妥协了,而是灾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各县都出现了缺粮、断粮现象,有些地方甚至饿死了人。
华东局一看问题严重,随即发出了紧急指示:要求立即转入生产救灾,做到不荒一亩地、不饿死一口人。
其实,一月前,山东省府就发出生产救灾的指示了,只是未得到执行。华东局一号召,各地闻风而动,纷纷展开了生产自救运动。
马三一回到马家峪,没管职务恢复不恢复,立刻把土改队请了出去。他以为,地主的地和财产都已平分了,没必要再批倒斗臭、踏上一只脚。地主也是人,是人就得有饭吃。所以,在分地时,他主张人人平等,即使仍在国军卖命的人丁也都分了地。对土改指挥部“搬石头、否定一切”的做法,立即进行了纠正,先一步带领全乡投入到了生产救灾中。
马家军远征时,家乡也遭到了蒋匪抢掠、破坏,缺粮现象十分严重。马三便号召村民互相取借,互相支持。并发动全体党员干部全力帮助烈军属度过难关。
“大战之后必有凶年”,为了不让这个“凶”字作怪,马家军主力部队把它当敌人来打了。全体将士一齐出动,刨地、播种。所有战马都派出去拉犁耕地,突地画出了一幅军民合作、生产救灾的春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