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那点事（系列之十）

一担塘泥三百六

文/魏少华  诵/梦锁清秋

       生产队最重最累的农活之一是挑塘泥。我们生产队有大、小三口堰塘，两、三年轮流清一次塘泥，一般在秋收之后进行。所谓挑塘泥，就是将堰塘底部鱼屎与稀泥的混合物取起来，挑到田里作为一种肥料。挑塘泥又臭又累是要酌情增加工分的。

      稻、麦收割完后，要为第二年种稻谷置办水田。待时将堰塘里的储备水放流到水稻田里，为明年开春后耕田、耙田作准备。

      一担塘泥的重量一般是一百二、三十斤，我们那时肩头软，担不起这重量，队里就安排我们用锄头往撮箕里刨塘泥，让劳力强的社员来挑。挑上塘坎倾倒一处，存放一段时间，让稀塘泥中的水份滤掉和蒸发掉成为半干状态，便于第二次搬运至水田的沤肥凼里。水田的沤肥凼是在水田的各个位置用田泥筑垒起一个屯集肥料的土围子，里面还要屯集绿肥、农家肥等与塘泥混合。经过三、四个月的发酵，成为容易被幼苗吸收的熟肥，再将这些熟肥均匀分散到水田各处，形成稻田里的基肥。

       放完水的堰塘底部全是臭腥腥的稀泥，大家都成为“赤脚大仙”往塘泥里趟，稍不注意重心不稳，滑倒下去就变成泥猴。塘泥里到处冒着气泡，那是各种鱼屎早已沤成的肥泥冒的臭气泡，只要用锄头或铁铲挖动塘泥，又臭又腥的气体直往肺里钻，我是平生第一次接受这种薰陶，哇哇地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挑塘泥与刨塘泥加工分的数量不同，挑的加得多，刨的加得少。好胜的大男人们都认为自己肩头硬实，都争着挑塘泥，劳力弱的少数男人也只能参加刨塘泥。

       有人说某某一肩能挑四撮箕塘泥；另有人说，挑四撮箕算个球，赵二娃（哥）能桃六撮箕。六撮箕塘泥作为一担，估计在四百斤左右，关键是装塘泥的撮箕垒到三重后，最下面一层撮箕被稀泥粘住，要挑上肩那一起身，至少要五百斤的腰腿力量。队里有个愛挑事的赖三就垒了一担三重撮箕的塘泥，他说，哪个将这三担塘泥一肩挑上塘坎，我赌一包“朝阳桥”香烟。那时一角 6分钱一包的“朝阳桥”香烟在当地农村算是高级烟了。大家都把眼光朝赵二哥看，赵二哥望一望媳妇，心痒痒的却故意撇撇嘴摇摇头。

       赖三又说，你们莫看赵二娃，他、不行~了~ ！他故意把“了”字音拖得很长。然后又说，跟媳妇儿在床上话路做多了，腿肚子是软的，引起大家一阵哄笑。有男人在一起干活，总是要挑些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来说，解解疲乏。赵二哥的媳妇二嫂自然心疼男人：我家赵二才没福气抽朝阳桥那么贵的烟呢！赵二哥感觉到了媳妇儿不让他逞能出风头的语气。

       他赵二娃就是跟媳妇儿在床上把话路做到天亮，挑这点东西也不在话下。一个沙哑的大喉咙开了腔，这是生产队长发话了。他边说边用锄头从撮箕里勾去两团塘泥，估计减轻了三、四十斤的重量。然后对大家道，赵二娃把这担塘泥挑上塘坎，我们就收工，今天放个早活路。这话里话外分明带有指令性的味道。能放个早活路谁不高兴呢，赵二哥的媳妇儿二嫂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对，好胜的赵二哥笑着应到：老子不管干什么照样雄得起！他轻蔑得哼了一声，走到那担三重叠塘泥的撮箕前，收紧绳勾整理好担子，然后向赖三说，把“朝阳桥”买来大家抽！要得！除了赖三外所有的男人都欢叫起来。

      赵二哥蹲下马步试了试肩，很沉，他松下腰，双手分别拉动两边的撮箕摇了摇又提摞到干泥地面，避开了稀泥的粘性。这才“嗨”的一声将塘泥挑了起来，在塘底走得还算轻松，没想到上塘坎时踩在稀泥上滑了脚，连人带担滚滑下了塘底，滚成了个泥猴儿，将脚踝扭伤，休息了月余才养好伤。此后就留下了“傻二”这个绰号。

     我埋怨过赵二哥：你又不抽烟，何必去挣那包“朝阳桥”嘛？赵二哥叹了口气、说，他们都知道我能挑得起，我的工分又拿得最高，不去挑，别人会背后说我光拿高工分不使全力，连队长脸上也不好看。看来赵二哥不惜冒受伤的危险，也要撑足自己的面子。

    收集绿肥，也是为稻田准备基肥的活路。将一些红苕藤叶，或坡地或水田背坎等处的草皮铲下来作为绿肥。铲水田背坎很有讲究，使用的铲锄要打磨锋利，用力下铲要轻灵，刚好铲断草根，而不能伤及田背坎的泥土。为节约土地、见缝插针，田背坎及田坎上常常要间种高粱，那年代，我们生产队的土地利用率已达到了极至。

      赵二哥的伤好后，我们又与他一起在水田里均散沤肥函里的混合肥料。二月开春后的冬水田，水寒刺骨，在田里走上半小时，来回拖肥船，运动到背上沁出微汗时，奔走在水田里的脚才没有了冰寒钻心的刺痛感。

      赵二哥建议我们运散肥料，他专做将沤肥凼里的肥料装载到我们拖板上。其他社员组合，是轮流到沤肥凼里上肥料。拖板也可叫拖船，一块木板三边有浅围栏，一根绳子在肩上将载着肥料的拖船拉到水田四周，用小铲将肥料均匀洒散。拖船上肥料可多可少，赵二哥给我们拖船上的肥料，基本上是量体裁衣，拖拉既要花费力气，又能拖运自如。而上肥料的人，长时间光着脚站立在肥料凼里，臭气熏人不说，小腿和脚底易长粪毒疮。赵二哥说，你们城里长大的知青，那辈子干过这种活路哟！皮肤嫩，万一长上毒疮又痒又疼又不好治。我们农村人搞贯了，皮肤又老又粗糙，不打紧的。 

       赵二哥的善解人意，专拣苦累脏的活干，把方便与轻松让给我们，给我们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和情感上的激励，使我们有种夏夜里望见天上星光的愉悦。农村的生活再苦，活路再累，我们也要面对现实、迎难而上，勇敢前行！越怕苦就会越苦，越怕累就会越累！（待续）

2023.7.4

作者简介:魏少华，铁路退休职工，喜欢旅游和看书，好运动和涂鸦，也喜欢写几句顺口溜自娱。

主播简介：尹相秋 （网名梦锁清秋）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朗诵联盟会员《清秋文轩》总编，《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华汉俳》《中国联墨缘香》副总编：2020年中国互联网首届朗读大赛获得优秀奖。有百余篇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朗诵作品接近三千首；配音秀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