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二）
作者：武稳祥
1965年，我上五年级，五年级上学期的班主任是白彩凤老师（女），白老师平易近人，总是笑容满面，我们学生们总觉得她亲切己常。不幸她因患重病，不能再代课了。我们五、六个男女学生曾经步行8、9里，到小兆寨子她家探望她，大家都盼着她能早日返回学校。
下学期学校给我班重新安排了本村3队的一位青年男老师 — 武安玺。听说他高考只差1、2分而名落孙山，十分可惜和大学擦肩而过，现来来学校教书育人。
我十分幸运地遇到的武安玺老师、他是我平生最好的老师。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学识渊博、尤偏文史，教学认真，要求严格。由于他讲课生动风趣，同学们都爱听。因此 他在我们学生心目中的地位和威信 日益增高。渐渐地也熟悉了，慢慢地我也喜欢接近他，希求能多得到一些教益。
对于我的勤学好问，他也十分器重。各科学业、耐心讲解，认真辅导。他还赠送给我了好几本 “中学生作文选” 等书，希望我在作文上有所长进。他的用心良苦，令我终生难忘。
他把我当成 “尖子生” 来培养。除了班上的日常作业外，又辄给我另外布置一点其他作业，有时是语文、有时是数学。那时 我专门订了一个厚厚的本子，在封面上写着“课外作业本”。每天先作完本份作业后，再动手作 课外作业。由于一般的题 都比较难一点，所以 每一次都必须好好用心思考 认真用功。希望第二天交上去以后，尽可能没有差错。
记着有一次，一道数学题难住了我，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反复演算，熬了半夜、终于算出来了。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中午放学后，武老师叫我去了他的房子。他递给我了 “课外作业本”，我赶忙打开一看：眼前霍然一亮，鲜红的两个 ‘好’ 字 映入眼帘。武老师很高兴地说：“这是一道初一数学书上的题，试试看你能不能算出来。尽管你的程序有点繁琐，但是最后的答案还是正确的。等你将来上了中学，就能知道它的简便算法了。”
怪不得呢！以往，有时作对了一道难题，老师就奖励我一个 ‘好’ 字。今天 一下就奖给了我两个 ‘好’，这也足以说明老师的兴奋之情了。当时 我也异常高兴，在心中默默地渴望着：自己早日能跨进中学到大学的大门，以便能学习掌握更多的知识，将来一定要大鹏展翅，搏击万里，尽酬壮志，报效祖国，益于社会。
如果说，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在文学方面小有长进的话，这与武老师的谆谆善诱 是绝对分不开的。世事沧桑，风云变幻。人生的道路大多总是充满了艰难和曲折。我的人生之路 更是荆棘载途，坎坷苦难一重又一重：
在1965年的 ‘社教运动’ 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心充积极，不惜弄虚作假，硬把我家的上中农成份 补订为 ‘地主’。从此天塌了、地陷了，横遭抄家，倍受歧视。升学、入团、参军、招工等，统统靠边站去吧。无可奈何，只好自学了个木匠，苦度日月。又遇车祸，险些丧命…… 真是一言难尽啊！
每当回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如昨，幕幕往事 如同开了闸的瀑水、蜂涌而来。总觉得心怀有愧，内疚惭羞，辜负了可敬的老师的一番苦心。或许 这也是命运的捉弄与安排，非为人力可挽。虽然如此，但一直令我气难平、心不甘！
学生时期，当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每个学期的壁报、总要办上个几回的。如‘六一’、‘七一’、‘十一’ 等喜庆节日，或者当时有个什么大的时事，无不映射在一块块壁报上。我因为写字比较工整，老师和同学们都寄予了充分的信任和期望。因而，每次办壁报 我都是主力，（另外 还有办黑板报）。如此一来 事多较忙，常常占用空闲时间，牺牲了我多少玩耍的机会。但也忙中有乐，乐在其中。既能从实际忙碌中获得锻炼和提高，又能在同学们中树立一定的威信。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学生时代、无忧无虑，书山随心攀登，学海着意遨游。除了学好本职课程外，贪婪地阅读课外书籍，成了我的一个兴趣浓郁的嗜好。由于当时农村都比较贫穷，花钱买书 — 那是一个难上加难的事情。无奈之下、只有借书看喽。若还看到别人有啥书，就千方百计、死磨硬缠，有时简直是死皮赖脸，反正就是一个目的，只要把书能借到手，就算大功告成了。
有时候借到了书，可是许可的时间却很短。怎么办呢？就分秒必争、常常挑灯开夜车 抢时间。那时候，我处农村还没有通电，晚上点的是煤油灯。光线昏黄暗淡，但也不敢弹嫌。俄国文豪高尔基曾说过：“每打开一本书，就如同打开了一扇认识世界的窗户。” 抓紧分分秒秒，如饥似渴，如醉如痴。由于时间紧促，虽无一目十行的本事，但看书速度之快还是相当惊人的。正是：
《夜 读》
挑 灯 三 更 苦 夜 短，
攻 读 五 更 残 月 弯。
悬 梁 刺 股 梦 苏 秦，
映 雪 囊 萤 忆 前 贤。
白天吃饭时，一边吃，一边看。有时看迷了，竟把吃饭都给忘了。晚上夜读、通宵达旦，那是常有的事。就是这样的废寝忘食、囫囵吞枣，我啃完了一本又一本的新书旧籍。
由于生活艰难所迫，加之又受老观念的熏陶，因而 父亲过日子极为节俭。有时都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吝啬’ 二字了。譬如：你晚上点灯看书，他就嫌费油。譬如有时你正在专心看书，他就在院子嘟嘟囔囔：“才添的一灯油，今黑咧又得没了”。每逢此时，母亲总是为我打圆场，她隔着窗子就高声说：“今黑儿少看一会儿，早些儿吹灯睡觉。” 我总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埋头不语，钻入书中。天上人间，今古遨游。他们怎能知晓：明天人家就要叫还书呢。
至于看什么内容的书，我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本来书源就十分匮乏，怎么还能容你挑三拣四呢？总是碰上啥书 就看啥书。因而，所看过的书十分庞杂。
记着有一次，我借到了一本梦寐以求的《西游记》。为明朝吴承恩所描述的精彩的神话故事深深吸引。其中 最为佩服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能上天入地，神通广大，敢说敢为，勇于斗争。有72般变化，说变就变，随心所欲，令人羡慕不已。
记着有一天，我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的津津有味，浅涉文化的父亲 在一旁却冷言冷语地说：“看了西游记，说话如放屁” 。固然，西游记书中描写的神话故事、都是虚构的。但是，吴承恩那超越常人的想象力，高超的艺术手笔，优美的文辞修饰，无不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西游记》不愧名列四大名著之列。父亲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听到的，那一句带有偏见的顺口溜的。如此贬低皇皇巨著，不正说明了言者自己的见浅无知吗？
十分渴望的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终于借到手了，欣喜若狂，连夜拜读。听人常说：“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 确实如此，书中的人和事 紧紧扣我心弦，使我深为感动。书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为之振奋，又为之伤悲，为之愤慨，又为之痛惜。使我的视野豁然开阔，熟悉了许多历史人物的动人故事，明白了许多历史事件的成败始末，知晓了许多历史知识的瑰丽画卷。
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多如星辰，闪闪交辉。其中最为佩服的人物，当数诸葛亮和曹操。孔明的 ‘隆中对’、‘出师表’，三分六出，千秋传颂。拓土开基、佐先辅后，竭忠两朝、鞠躬尽瘁。一代贤相，万古楷模！有诗敬赞曰：
龙 卧 南 阳 居 草 茅，
三 顾 出 山 开 济 劳。
运 筹 帷 幄 忠 武 候，
千 古 无 俦 一 羽 毛！
曹孟德时逢乱世，崛起青兖，‘挟天子以令诸侯’。横扫九州，气吞八荒，剪除群雄，席卷半壁。雄视金瓯，志在一统！挥师南下，赤壁败北。溃走华容，虽挫不馁。胸怀宽广 气度非凡，英雄豪壮 尤为可钦！
夜半三更，万籁寂静，孤灯只影，书香醉人。也不知到后半夜几点了，两眼实在困得直打盹。人还在炕上爬着，煤油灯还在头前点着，但双眼却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朦胧之中，忽觉红光一闪，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可不得了咧！迷糊之中也不知是咋搞的，煤油灯把书给烤着了。吓得我双手赶忙胡乱扑打，多亏醒得快，书仅着了后面的两个半页。总算是吉人天佑，避免了一场大火灾。事后，我还真有点后怕呢！后来在还书的时候，给人家再三道歉、赔不是，总算平息了这件事。
施耐庵的《水浒》、留给我的影像最为深刻。无论是小人书、还是大书厚籍，我都爱不释手。自小就爱听别人讲述关于他们的故事，曾有多少次被其精彩的情节所牢牢吸引，简直都听迷了。对于北宋年间、被逼上梁山的英雄好汉们，又佩慕、又惋惜。可谓是：悲喜相半，百感交集。
关于豹子头林冲 典型的坎坷遭遇，深怀同情。对于花和尚鲁智深的侠肝义胆，大为赞赏。对于行者武松的壮豪正气，尤为钦佩。对于智多星吴用神机妙算，又敬佩又羡慕。对于小李广花荣的神箭绝技，拍手称奇。对于黑旋风李逵粗犷顽皮的耿直豪爽，感到又可笑又可爱。对于一丈青扈三娘的英姿雄风 格外赏识。对于正副首领呼保义宋江、玉麒麟卢俊义的悲惨结局，令人不由得潸然泪下，又感慨又痛惜。恨天太不公 恨地太不平！
那能征惯战的五虎八彪 且慢细表。更有那 排兵布阵的神机军师朱武，统领水军的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主管炮兵的轰天雷凌振，行走如飞的神行太保戴宗，书法娴熟的圣手书生萧让，包治百病的神医安道全，专刻图章印记的能工巧匠金大坚，善疗马疾的兽医皇甫端，能裁善缝的通臂猿侯建，精通音律的铁叫子乐和，既就是偷鸡摸狗的鼓上蚤时迁等等。无一不是水泊梁山上、难得的人杰奇才。
实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容。百业各行，无所不有。人才济济，威风凛凛，何等雄壮！实实可惜，自从招安，东荡西剿，南征北战。七死八残，伤亡殆尽。忠骨冤魂，含屈千秋！
由于我对他们的感情特深，所以，当时对他们一百单八将的姓名、绰号，都可背诵如流。就连36员正将的星宿名、也可按顺序一气呵成。对其中的精彩片段，可以说永远铭刻在心中。
我记着伟人曾说过：“中国就是有本《红楼梦》” 比人强。《红楼梦》当之无愧应为四大名著之首。清朝的曹雪芹蘸血和泪写成的一个一个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男女人物，以及一个一个波澜曲折、催人泪下的风波事件，如抽丝剥笋般地、叙述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鼎盛到衰落。
官场的黑暗，人情的险恶，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人生命运的多变与无奈 ……，无不呈现在读者面前，发人深思。高超的艺术手法，深厚的文学功底，优美的文辞修饰，浓淡皆宜的文笔，渊博的多方知识，对于男女之间细腻而生动的刻画与描写，对封建社会无情的揭露与鞭挞 ……，无一处不令人拍案叫绝！空前绝后，流芳千古！
宝玉、黛玉、宝钗三角恋爱的感情纠葛，令人又同情 又惋惜。宝、黛的惨痛悲剧，宝钗的勉强结合，皆是封建礼教的绞索，死死捆绑住了一代青年人的手脚。禁锢了他（她）们的思想，束缚了他（她）们的言行。因而 才演绎出令人扼腕、揪心断肠的人间悲剧，方铸成了这千古演唱的绝唱。
以致使：
宁 荣 街 头 贾 豪 强，
大 观 园 内 锁 群 芳。
潇 湘 馆 里 幽 怨 多，
怡 红 院 中 遗 恨 长！
红楼梦中塑造的最成功的人物当属王熙凤。她泼辣干练，善于心计。谈吐处事，不让须眉，堪为 ‘巾帼英才’。但是，她人再聪明能干，也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运衰数尽、无力回天。也不能挽救回荣、宁二府逐渐衰落的必然结局。真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也算是一个 ‘女强人’ 的英雄悲剧！
既就是书中人物的姓名，曹雪芹也可谓用心良苦。例如：贾府四花 — 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就暗喻着 “原应叹息”。甄士隐暗喻着 “真事隐”。贾雨村暗喻着 “假语存”。贾、史、王、薛暗喻着 “假、死、亡、血” 等等。
除了四大名著之外，其它古典故事书也涉猎了一些。如：封神榜、东周列国志、隋唐演义、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樊梨花招亲、说岳全传、杨家将演义、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官场现形记、万花楼、孽海花、警世恒言、醒世名言、唐敖游海外记 …… 等。
外国书仅读了几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和舒拉、毁灭、活下去、安娜·卡列妮娜…… 等。
现代文学作品更是不分优次，凡见必读。如：
林海雪原、创业史，
青春之歌、红旗谱，
草原烽火、艳阳天，
野火春风斗古城，
皖南烽火、苦菜花，
长城烟尘、朝阳花，
铁道游击队、苦斗，
敌后武工队、海霞，
保卫延安、播火记，
草地行军七十天，
红岩、红日、欧阳海，
踏破东海千顷浪，
桐柏、吕梁英雄传，
金陵春梦、三家巷，
烈火金刚、李自成，
新、老儿女英雄传……
如数家珍，多不枚举。当然 有些书是以后读的。由于大部分看书的时间都仓促，诚可谓：走马观花。幸亏小时候的记性好，一般书的主要人物、重要情节，都可记个大概。
近些年陆续还看了几本，如：白鹿原、废都、秦腔、明朝那些事、平凡的世界等，当属另外话题。
小时候想看书而没书，就只有借书看了。如今，这位送一本、那位送一本，书多的摞满前后桌上。可是已近古稀之年，视力和精力比以前可差远了。一本书看不了几页、眼睛就模糊了，只好合了书。也真个是：“光阴不吹人自老，不觉白了少年头”。
正是：
《四大名著赞》
1
三 国 风 云 多 变 幻，
水 浒 英 雄 聚 梁 山。
红 楼 儿 女 情 泪 洒，
西 游 取 经 历 磨 难。
2
泱 泱 中 华 五 千 年，
文 明 灿 烂 世 界 冠。
文 化 桂 冕 耀 明 珠，
四 大 名 著 万 古 传！
（末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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