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子,东北人的乡愁
文/赵庆海
大饼子,在东北人的记忆中,一定是苞米面的,而且是黄苞米面的。一面色泽金黄,另一面则是红褐色的嘎巴儿。咬上一口,有些粗糙,淡淡酸,丝丝甜,又掺着嘎巴儿的糊香。咀嚼一会儿,顺手拿起根大葱,蘸上农家酱,狠狠地来一口,辛辣的葱香瞬间醍醐灌顶,整个口腔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再滋溜一声嗦口土豆汤,用东北方言讲,那个赶劲儿呀,贼拉拉下饭……这是若干年前东北乡村常见的一幕,画面中还应该有挂钟、炕琴、炕席、炕桌、小板凳等年代感十足的家具摆设,而窗外,篱笆土墙,鸡鸣犬吠。
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大饼子土豆汤和大碴子就是舌尖上的主食,一年四季从未间断。而且不论冬夏,炕头或灶上有一个盖着盖帘的发面盆是司空见惯的场景。那时的我们除了盼过年,盼来客人能吃到细粮外,更盼望夏天,有豆角的夏天。
每到这时,一向勤俭持家的母亲,在第一次炖豆角时往往会大方起来,毫不吝啬地多放些荤油。待锅边的水发出嗞嗞声,妈妈便开始贴饼子了。随着啪啪声响,精准地贴了一圈儿。接下来便随着锅里的咕嘟声开始了等待,近半个小时的等待,这在当时来说那是相当的漫长。
当豆角的青腥味散去,菜香味渐浓时,终于可以揭锅了。待水蒸气散去,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豆角,条状的土豆块,金黄的大饼子。而且为了使豆角易烂,菜汤里放小苏打的缘故,无论是大饼子还是菜,表面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泡沫,油汪汪,亮晶晶的,更勾起了人的食欲。这时的玉米饼子,由于吸收了菜鲜和油脂,色泽金黄,软香温润。每到这时,我会“豪横”地说嘎巴儿最好的我要了,这或许是那个年代作为“老疙瘩”的我最高级的“特权”了……现在的孩子看到此一定会说,艾玛,这不是一锅出吗?我也爱吃!其实,当下流行的一锅出,或者叫铁锅炖,主料非大鹅即排骨、或鸡、或鱼等,充足的蛋白质和脂肪当然令人大快朵颐。可当年即使多放一汤匙荤油的豆角土豆饼子一锅出,都令我们幸福的不得了!
童年留给我的记忆,还有邻居杨家舅母贴的白苞米面饼子。它又酸又甜,酸是发酵的刚刚好,甜是放了糖精的缘故。其实印象最深的是它的颜色,跟细粮大米白面一样的白颜色!看来“颜值控”问题根深蒂固由来已久呀!
当然,为了充分调动人们的胃口,大饼子也有许多衍生版——锅出溜,酸菜馅的贴饼子,还有它的近亲发糕,菜团子,窝窝头等。吃剩下的大饼子,虽然形状,味道等均不佳,但只要是没有变质,妈妈总会用锅煎出糊嘎巴儿。尽管油少的可怜,但我们依然吃的很香,这或许是一种另类的烧烤吧!聪明的妈妈们总是将最简单的食材做出花样,让熊孩子们添饱肚皮,更不会浪费粮食。这也是那个年代的人另类的节俭方式!
后来,上中学时有一阶段午饭基本是大饼子土豆汤,以致于我现在会做的饭仍是局限如此。再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米白面逐渐成了餐桌上的主食。
现在,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们对饮食有了全新的认识,追求绿色有机,返朴归真,崇尚自然,而与这一趋势高度契合的东北菜也逐渐走红,更符合久居都市的人们渴望回归农耕生活的心理。而且无论在哪里,正宗的东北餐厅其主打的菜品除了以杀猪菜为代表的东北四大炖外,大饼子蘸白糖和带有大饼子的各种一锅出应该是不可或缺的。而且玉米是世界公认的黄金食品,世界卫生组织将其称作为“人类膳食结构的平衡大使”。虽然这种来自拉美的谷物在中国只有400余年的种植历史,但东北人却将其发扬光大。
金黄的大饼子成了东北饮食文化的一个代表符号,成了东北游子不变的乡愁。更多时,它蕴含着黑土地的醇香和妈妈的味道,熟悉而又亲切,迷恋而又期待。就如同天边的落日,村口的老树一般指引着家的方向,令那些飘泊异乡的人日思夜想,梦绕魂牵!

**作者简介**
赵庆海,笔名乐在途中。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会员,龙江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龙江县诗词楹联协会副秘书长。曾在《中国老区网》、《北方诗刊》、《齐齐哈尔日报》、《鹤城晚报》、《青年文学家》、《齐齐哈尔文艺》、《嫩水达斡尔》、《文苑瞭望》、《春夏秋冬》、《原创交流平台》等报刊杂志或公众号上发表文章。我从屯子来,专写乡村事,广袤的田野给了无限的灵感和取之不尽的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