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兵原创诗歌

‖ 小时候,喜欢观察青蛙
在故乡,童年
我喜欢观察青蛙
亲切地叫它“客马”
那些晶莹闪亮的青蛙卵
被称为“客马衣子”
它们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诱我的眼睛
这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客马衣子”生机勃勃
无数条小蝌蚪
就是从这样的产床里游出来的
梦一般的好看
蝌蚪摇着小尾巴
摇着摇着,摇到夏天
它们就变得像爸爸妈妈了
在稻田、池塘、水沟边的草丛里
蛙们会潜伏在暮色里
跃起捕捉飞蚊,很敏捷
兴致高的时候
蛙们似乎有约,演奏蛙鼓
此起彼伏,让乡野热闹起来
这时的雄蛙特别卖劲
它们不止于振动声带
还鼓动两个声囊
舍得花气力
我经常蹲在田埂上
就这么着迷地观察青蛙
静静地屏声静气
有时还要忍着咳嗽,怕惊跑
我和它们的快乐

‖ 童年眼里的兔子
小时候
喜欢看四奶奶家养的兔子
老人家信佛,念佛
屋里设有佛堂
不喜欢小孩子去打扰
可我们年幼无知
不知道看脸色
每天相邀着去看她家
养在厢房的兔子
兔子穿着雪白的皮祆
夏天也是这身装束
蹲着的时候
身体蜷缩成一个白绒团
色泽亮眼
它们吃草的样子很萌
眼睛像两颗对称的红宝石
我担心会有血从眼里流出来
常常抵近了看它
四奶奶不喜欢
这么抵近了看她家的兔子
用拐棍拄地
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们不怕她
念佛的人心善
她不会真用拐棍驱离童贞
她爱这些兔子
我们也爱

‖ 蓑衣鸟,捕获了一颗童心
父亲叫它蓑衣鸟
六十年后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叫攀雀
它的巢像父亲穿的蓑衣
这种用棕编织的雨具
被攀雀用在建筑上
捕获了一颗童心
雀巢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在风里摇摆的样子特别引人注目
我每天都喜欢瞅蓑衣鸟荡秋千
听它们快乐的歌唱
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好幸运
能观赏到这么美妙的风景
看攀雀用丝茅草的穗子筑巢
看它们专注地孵卵
看它们捉来小虫喂食的时候
展示父恩母爱
也看它们热热闹闹的嬉戏
还有,当暴风雨袭来时
它们并没有惊慌失措
没有低声的悲鸣
更没有凄厉的尖叫
它们似乎胸有成竹
相信自己盖好的房子
经得起风吹雨打
这时,我会想到给耕田的父亲
送去棕蓑衣
竹斗笠……

‖ 母亲,喜欢用乡音唤鸡群归笼
忘不了,晚炊的时候
母亲总是站在厨房外张望
然后,“咕咕、咕咕”
辛勤地用乡音唤鸡群归笼还巢
还不时回转身瞅瞅灶塘
担心柴火停止哔哔剥剥的燃烧
厨房西北角就是村头
往北再没有人家
有的是一处放养鸡群的草坡
浅草丛里有蚱蜢、蚯蚓
收了翅膀歇息的小豆娘
还有好多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啾啾
早晨奔出笼子的鸡群
不愁一天的食粮
母亲唤回鸡群,扎好笼子
晚饭就熟了。她会站在门外
喊我的乳名,一声紧,一声缓
很有耐性的声音
带着饭香,带着母爱
至今在我心里走动

‖ 那群白鹅是下凡的仙子
奶奶喜欢养白鹅
说它是下凡的仙子
羽毛是从天上带来的云朵
柔和的光泽沾着瑶池的水珠
很神秘的丹顶
是王母娘娘赏赐的玛瑙
我就是在奶奶编辑的神话里
从小爱与白鹅为伍
看它走路的样子
像大腹便便的白袍将军
笨拙又神气
看它食草时的快乐与活泼
兴奋地唱着禽类的歌谣
骑在牛背上的乡娃
情不自禁地随声唱和
最是鹅群扑向水塘的时刻
溅起蛙声一片
像梦里壮观的瀑布
泻下一叶叶小帆
那时
我馋硕大硕大的鹅蛋
终是忍着不说
不闹,也没哭
我知道它的金贵
它是奶奶的钱袋子
白鹅像命一样
牵着奶奶的心神
如今
想起故乡的白鹅
梦里有快乐
也有疼痛
那深入灵魂的滋味
扯心扯肺

‖ 我家养的那头牯牛很犟
六十多年了
还记得我家养过的那头牯牛
它长得格外壮实
脾气很犟
犟得出奇
村里的人家
没有哪户敢养它
可父亲喜欢那头牛能干活
打量它的眼神总是炯炯发亮
农忙的日子
我最怯早晨去放牛
它太好斗
有时,老远看见别的同性
它就跑过去发威
人说牵牛要牵牛鼻子
我们家养的那头牯牛不怕牵
它的鼻子死硬死硬
两眼放射的光芒很瘆人
它犯野,会拖着我在草坡上狂奔
逼得我只好放了牛绳子
这样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由它去任性
从麦地边路过
那头牯牛想吃一口麦苗解馋
我就犟不过它
让它啃上三蔸五蔸
这才让牵开
急得我想哭
可这头牯牛干活肯卖力
父亲喜欢使唤它
我在心里怯着
却也暗暗佩服它的强壮
那种雄性的斗志

李武兵
李武兵简介:
原名李武斌,祖籍鄂州,出生于武汉,现居北京。曾任职于铁二师宣传科、铁道兵文化部、总政群工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新华文摘》《人民文学》《诗刊》《解放军文艺》等报刊发表诗作千余首,著有诗集《三月梨花飞》《乡恋》《瑰宝集》《蓝色的恋情》《爱心之吻》《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