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驴  子     

                 铁裕               

        从小就听人骂痴呆、愚笨的人是“蠢驴”。因而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总认为驴子真的是蠢驴。但因我的故乡八仙营没有驴子，也就无缘目睹驴子的尊容。

       后来，我到了昆明市三家村小学读书，要经过一个白族村寨。那里风光秀丽，绿水青山，环境优雅，令人向往。

        有一天，生产队长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头驴子，引来许多人围着观看。我也挤进人群，仔细的打量着:只见它和马差不多，只是矮小一些，耳朵有点长，身上的毛也比较长。

       由于初来乍到，这头驴老是打量着人们，有时还害羞的低下了头。有人看了那小巧、俊俏的样子，议论说:“是头母驴吧，不然怎会这么漂亮”？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歪着头看它的阴部，只见那水门亮汪汪的，真是头母驴！

        母驴从来不睡懒觉，它总是早早的跑出来晒晒太阳；

        它淘气地在草坪上，四蹄在不停地奔腾着跑在路上；

        它是那样惹人喜爱，常常还仰着头一声又一声歌唱；

        它如果撒欢玩够了，就会在树下吃着草或是纳着凉。

       然而，这头驴子来了没几天，就被用来拉车、耕地，还被拉去踩粪、驮柴。但由于个头矮小，干这些活不是那么出色，最后就用去拉碾轮。

       而在拉碾轮时，必须蒙上驴子的双眼，不蒙头就会晕，也不肯走。在社房里碾菜子榨油的，是由一个姓张的老汉，他混到50出头了，还没有娶上媳妇，没品尝过女人的滋味。因而张老汉在闲暇时总爱说些脏话、臭话、馊话、烂话。村里的妇女，几乎不愿跟他在一起劳动。

       有一次，村里有个妇女走进社房，帮他筛菜子。张老汉又说起来了，羞得那女子蒙着脸就一边跑，一边还说:“老不要脸的，嘴真脏”。

        张老汉一时兴起，那家伙在裤裆里精神起来，竟对着驴子顶了几下子。不知是受到刺激，还是恼怒了，驴子就长长的吼嘶、号叫起来。那声音悠扬、婉转；粗犷、豪放；惊天、动地，好像在哼陕北的信天游，或是在任其情感流淌。

       生产队里就这么一头驴，因而就倍受宠爱。除了在社房里拉碾外，其它的活大都免了。生产队长对张老汉说:“就这么一头驴，你要饲养好，出了问题我找你算账”！

       生产队长走了一会儿，觉得不放心，又回来说:“如果驴子瘦了，我扣你300斤苞谷”。张老汉哪敢怠慢，加之他对驴有了感情，暗中还把这头驴当成了他的婆娘。

       他还对人说“:在夜里，我梦到驴子变成了一个艳丽的女人，从一弯碧绿的水边走来，身上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跟我睡觉哩”。

       我想:张老汉怕是看过《聊斋》、《白蛇传》、《镜花缘》之类的书吧？因而幻想着有那种奇异的艳遇。但这头驴确实让人喜欢，又憨厚又温顺，而且还善解人意，它陪伴张老汉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寂寞的夜晚呢。有人说，他还看到了张老汉和驴子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有一篇古文《黔之驴》，说的是一个好事的人，听说贵州没有驴子，就用船运进去一头驴子，将它放在山下。开头老虎以为是什么庞然大物，而且长相奇特，不敢靠近，就静静地在一旁观望。

       而这只老虎可能是饥饿了吧？就故意挑逗驴子。后来才知驴并没有多大本事，一恕只会用蹄子踢，于是就把驴子吃了。

       说真的，我有点恨那个好事者。驴子既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干嘛要断送它的性命？

       其实驴子不但善良、勤劳，而且可爱。你看阿凡提不是骑着驴子云游四方吗？还有张果老不也是倒骑毛驴吗？那乐颠颠，神悠悠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你再看乡下人娶媳妇，有一些新娘不也是坐着驴子，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那真是一种美丽的，充满浪漫色彩的中国画啊！我还听说一位诗人特别爱驴子，他骑着驴子四处悠转，游遍了江南的好山好水好地方，写了不少美丽、清新的山水诗和游记。

        还有一位叫刘亮程的散文家更绝，据说他是个通驴性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所知道的驴子有怎样的心灵世界？他和驴子是否一起畅谈过？和思想过？

       如果说驴子是蠢的，那怎么还有诗人、神仙喜欢它，和它一起云游四方？

        有一次，我听说有的地方开始吃驴子，而且是餐桌上的上等菜。我不觉得有些愤怒了，这不是图财害命吗？难道人们将驴肉吃下去，就会有驴子的憨厚、温顺？就会有驴子的纯洁、可爱？难道人们就不怕吃了驴肉，就变成了人不人，驴不驴的模样？

       三家村生产队的那头驴子的命运怎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没多久，我回到了故乡八仙营。

        只是有一次，我有机会又到了三家村，又看到了那间破烂的社房，还有那棵拴驴的老槐树。周围没有一个人，风在树上日日日的吹刮着，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往事，也好像是驴在咏唱。

        这时，有个老人走了过来，说起那头驴子。他说张老汉死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驴子也跟着死了。人们经过商量后，就把这驴子埋在了张老汉的坟旁。

        我问:“为啥要这样做啊”？老汉说:“这是张老汉生前的遗愿啊”。

        张老汉死了，驴子也死了。据说，三家村再没有驴子。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山野，仿佛看到张老汉拉着驴子，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