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念铁道兵成立75周年★
按照不成文约定，5年一小庆，10年一大庆。今年是铁道兵成立75周年，我们该举杯祝福，庆贺自己的生日！
——题记
李武兵原创诗歌
青藏铁路，简称青藏线，是一条连接青海省西宁市至西藏自治区拉萨市的国铁Ⅰ级铁路，是中国新世纪四大工程之一，是通往西藏腹地的第一条铁路，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青藏铁路分两期建成，一期工程东起青海省西宁市，西至格尔木市，于1958年开工建设，1984年5月建成通车；二期工程，东起青海省格尔木市，西至西藏自治区拉萨市，于2001年6月29日开工，2006年7月1日全线通车。1979春，我陪同诗刊社编辑室主任王燕生老战友走访青藏线一期工程，历时月余。
（西宁站）
‖ 天路，敢与昆仑比高
走近塔尔寺不为长跪
看殿宇错落气势恢宏
经幡拂动的语言传播梵音
酥油花亮得惊动灵魂
只为借这里认识高原的一种颜色
轻轻触摸天路的脉动
这里有神话，蕴藏着我们民族的
远古文明
天路——向西，向西
筑路人的梦，敢与昆仑比高
青藏铁路沿线有85座车站
每一座车站都留下梦的故事
过了格尔木，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
那些没有人烟的地方
散落的石头不长一棵草
我们用命在这里扎根
凭意志在唐古拉拚生存方式
烧火，煮饭，睡觉
换取给驻地命名的权力
自豪感也因此油然而生
天路——向西，向西
每一段里程都填满了
战士抗风斗雪的艰辛
看看那些顺嘴即成的字眼
已经规规矩矩写成了青藏线上的站名
不冻泉、雁石坪、五道梁、风火山
开心岭、托居、安多、岗秀
全都呼应着战士的困苦与喜乐
蕴含其中的滋味，只有取名人
才知道那一刻的境况
以及心中揣着的
几分惬意
这些没有地名的高原地带
只要烙上战士的脚印
就有人声鼎沸，歌声飞扬
天路向西，就要这种气概
待晴日，彩旗飘飘
火车向着拉萨开
（青海湖站）
‖ 青海湖，这一刻美得动人
天上的斑头雁都落在鸟岛
它们把天也扯下一块来
铺在青海湖里，让水洗成蓝宝石
比天上的太阳还耀眼
十里外就听到雁阵的喧哗
雁鸣声知道抱团
那融合的力量
像滚动的雷
像高原威风的鼓声
一阵阵催人振奋
血想沸腾
当年，我们到高原筑路
可以走进鸟岛
群雁围着铁道兵战士很亲热
它们张开翅膀不是惊慌地逃窜
而是抚摸我们的衣襟
欢天喜地的羽毛
滑过战士轻轻伸展的手
接纳我们示意的善良
那一触碰的柔软
如天使的吻
这一刻，青海湖的灵魂
美得动人
（鸟岛站）
‖ 过日月山口
过日月山口，有风
彩幡拍打视觉
也拍打沉重的心理
一种苍凉弥漫在空间
天很高很远
不得不佩服唐朝的一位公主
在当年，从长安到这里
有多少风雨雪霜追赶辙迹
心神在路上颠簸
写下传颂千年的中国故事
我在石碑前下车
举目眺望远方
想穿越时空
看文成公主捧着梳妆盒
回望长安，拭去泪痕
给民族联姻
留史为镜
冥冥之中，感觉到日月山口
会有一支穿着军装的后来者
使足一代一代的脚力
甚至舍得用意志的骨头扎成轨排
也要牵着铁路到拉萨
连接祖国和西藏
（关角站）
‖ 关角山，离天最近的地方
这是青藏线东段离天最近的地方
那一日，我站在这里四处张望
没听到一声鸟鸣滴落在石头上
没看见一朵白云爬到山腰
寂寥中只有压风机在隧道口
轰轰烈烈地嘶吼——关角山
敞开你的胸膛！
这其实是开山筑路者心里的呼喊
再苦再累的地方
铁道兵战士也会播种诗情画意
打通这座山，好让太阳和月亮听到
隧道里跑火车的声音
隧道口是一座山的呼吸入口
压风机拚命地运转
使用口径足够大的送风管道
往掌子面输氧
洞外空气稀薄
三根火柴点不着一支烟
洞内的境况可想而知
缺氧已成常态化的窘迫
尘埃堵塞，肺叶少了滋养
金脏主皮毛和指（趾）甲
三个月便有头发脱落
指（趾）甲不知不觉的脆裂
生命在顽强地挑战极限
为了天路，心向拉萨
青春失去欢乐的颜色
甚至失去好几个战友热烈的生命
我们——守在这狭窄的世界里
硬扛着缺氧的生活，咬紧牙关
骨头里不缺志气
后来，有一位诗人
从北京赶到这里
展臂抱着洞口的路基
感动得
恸哭
（二郎站）
‖ 二郎洞的传说和风火山连
在这里读神话
二郎洞所有的传说
都比不过驻扎于附近的风火山连
他们曾经在昆仑山上
首创吃饭比赛
在缺氧的高寒地带唤醒味觉
战士只要能在这里生存
青藏线就有活路
穿越“冻土带”
创造世界奇迹
再猛烈的风吹不倒不怕苦不怕死的人
再低的气温冻不僵筑路先锋的意志
初访二郎洞
不再探究它的来历
我内心奔腾着的情感
更崇敬铁道兵英雄
（德令哈站）
‖ 德令哈沙漠遇险
穿越二百里瀚海
车向德令哈
突然袭来的龙卷风扯百丈沙柱
铺天盖地
就这样突如其来
狮吼狼嚎般扑打翼子板
挡风玻璃已经屏蔽视觉
险象环生时刻
军用吉普熄火抛锚
一种揪心的担忧
倾刻覆盖了我和同行者的知觉
或许，今夜将无眠
可我们的铁道兵司机
一直不动声色
坚毅的眼神拒绝惊恐
仿佛是沙暴起了
惧色
龙卷风走远了
吉普车的声音仍然活着
重新轰鸣
（察尔汗站）
‖ 为了让盐湖蜃景变成现实
吉普车离开格尔木
驶入盐湖的感觉至今难忘
察尔汗的蜃景幻如梦境
铁道兵在这里筑路架桥的日子
缺淡水，缺蔬菜，缺管用的防护服
盐卤在漠风里疯狂肆虐
腐蚀皮肤，甚至病毒般侵袭眼睑
为了让蜃景变成现实
不得不嚼脱水菜
不得不抵御夜盲症的痛楚
没有一棵草安慰视觉
只好用盐石花来装点营区的小屋
增添生活的情趣
最是十五的黄昏
红色的满月从东边升起来
与西边的落日赛妆
两个偌大的红玉盘托着辽阔的盐湖
这种壮观和壮丽
没有任何景致能够与其媲美
就为这个，士兵无比自豪
他们想到通车以后的繁荣
幸福的泪水会提早润湿眼眶
来访者往往很难理解……
（锡铁山站）
‖ 柴达木筑路人
柴达木是个好大好大的聚宝盆
有铁矿、铜矿、锡矿和盐矿
也有沙漠、戈壁、沼泽地
还有大风，30℃的日温差
月圆的日子
这里的夜也有沸腾的场景
远处的山睡了
工地的灯火醒着
桥上的焊花醒着
月亮是一枚偌大的奖章
挂在柴达木之夜
彰显筑路人的功勋
入冬，不畏夜幕下的暴雪
不畏大雪覆盖视野里的沟沟坎坎
守得住奇寒凝固的孤寂
为了列车在这里通行无阻
帐篷的窗口有一盏
无眠的灯
（格尔木站）
‖ 格尔木的颜色梦一样亮
是啊，柴达木的风
到这里越不过唐古拉山
憋屈成野性
把很多黄沙堆积到格尔木
夜夜有尘暴拍窗
荒凉的颜色覆盖着视野的认知
我们的慕生忠慧眼识珠
凭将军的意志开始擦拭漠风的痕迹
待到铁道兵在此立足
追赶现代化的步伐惊天动地
真的，有这样的队伍
舍命般的拚搏
弄出人声鼎沸的风景
格尔木的颜色
梦一样亮
（不冻泉站）
‖ 在这里，我被这口锅震撼了
煮过夹生饭
蒸过夹生馒头
这里的海拔高，气压低
不得不请科学院的人
设计特大型
高压锅
——参观炊事班
我就被这口锅震撼了
在这里，一口锅
也铆足了气力
喊火车开到
不冻泉
（可可西里站）
‖ 在可可西里，勾勒一路新风景
在神秘的可可西里
路基和高架桥是用生命的呼吸
以及汗水和智慧筑起来的
铺轨机一路高歌
羚羊——这些旷野的精灵
有时不忙着迁徙，节日般兴奋
沿着新铺的铁路奔跑
用一种碰闯视觉的壮观
呼应中国速度
而今，这里的马群
已经习惯了可可西里的新声
列车风驰电掣般跑过
马群仍然悠闲地啃草
再不会像起初那样惊惶失措
那些已经决定迁徙的羚羊
获得敞开的绿色通道
成群结队，放胆纵蹄
勾勒一路新风景
（风火山站）
‖ 笑，在风火山上
风火山试验工程地段，海拔4750米，空气稀薄，机械效率降低到百分之五十左右……
打夯机，停止了跳动
胸膛里不再爆发沸腾的热情
战士抬来石夯，夯起夯落
路基又在脚下延伸
八张嘴，喘不过气
困难，在这里描绘一幀别样的情景
八张脸，忍不住笑了，可笑
只挂在脸庞，发不出快乐的声音
哦，空气如此稀薄
已经无力传播声带的振动
或许，那发音的能量，要留给
火车在高原上的第一声笛鸣
谁都明白，风火山上的试验
关系到天路的如期诞生
石夯要锻造一枚科学的钥匙
打开通向拉萨的大门
于是，从战士们无声的笑里
我看到了筑路者的拼搏气贯长虹
那每一条布满笑的神经与意志
正牵引着火车向高原挺进
（雁石坪站）
‖ 这里有纯洁得很豪迈的士兵
走进隧道，生活不再是常态
那些在常态下活跃着的空气和阳光
以及有水土哺育的花草树木和小动物
有空间可以打开翅膀飞翔的鸟类
蜜蜂、蜻蜓和蝴蝶，完全失去了
存在的依托
它们不到这里来安抚我们的视觉
甚至没有一片草叶托起一颗露珠
季节不在这里演绎时尚的风景
但有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水预报险情
有汗水滴在石碴上凝成盐状
这里需要有纯洁得很豪迈的士兵吃苦
报告对祖国的忠诚
隧道深处也有静下来的那一刻
放炮之后，看洞顶有没有危石
此刻，安全员的眼力比检测仪厉害
经验已融入视线里发光
不会漏过蛛丝马迹
一只银哨叼在嘴上嘟嘟作响
隧道里飞进一只吉祥鸟
危石也打不断它的叫声
（唐古拉站）
‖ 筑路唐古拉遐思
在这里筑路，有时会想
雪山就是呼吸这白云蓝天
才如此洁净，一尘不染
沉静的雪覆盖整个高原的时候
视野里的静物全都银装素裹
白得彻底，浩大无垠
时光恍惚不愿流走
停下来抚摩她的旷远
邈远，恢宏和悠远
而驮着未来的青藏铁路
卧在雪里是一道风景
气势雄壮地向前伸延
青藏线最高的路基
就卧于唐古拉段
多少披风斗雪的故事
成就今天的列车平平安安
隆隆而过……
（拉萨站）
‖ 美醉了，神话般坐着火车去拉萨
天上的白云放牧着我们的梦
好早就想到拉萨去
这种情感沉淀很久了
已经积压到燃点
像炽烈的火在心里烧起来
语言也有了热烘烘的温度
我们爱着青藏高原
坐着火车去拉萨
这时候会忘了吃过的苦
看这里有魂牵梦萦的神山圣水
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事
相隔千年也不觉遥远
哈达，酥油茶，美丽的格桑花
还有青稞酒燃烧起来的激情
骏马奋蹄扬鬃的嘶鸣
以及迎风招展的彩幡
写着信仰的唐卡
遥望远山，白雪皑皑
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
在高原上顽强地行走
神清气爽，头顶蓝天
坚守的信仰耸立成珠穆朗玛
神鹰护佑着布达拉宫的尊严
穿过关角山，翻越唐古拉
我们看见阳光照亮的鹰翅
沿着现代的铁路轻盈地滑翔
衬托远山的苍茫
以及远天的辽阔
干干净净的蔚蓝
我们看见那蓝是透明透亮的
这里的人心是透明透亮的
这里的人都是透明透亮的
蓝——滋润了天
也滋润了一个民族的善良
智慧，勤劳，骁勇和慓悍
让天上的蓝浸透到骨头里
成就圣洁的品格和信念
美醉啦！美醉啦！青藏高原
神话般坐着火车，沿着天路
我们去云彩上的拉萨
李武兵
作者李武兵：曾用名李武斌，铁道兵文化部创作员，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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