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水

河山撤退，开始潜伏我体内

百年肉身，经不起折腾

再好的山水终将灰飞烟灭，最好选择

埋入泥土作肥，撒进大海喂鱼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仰望高山

没有一个帝王，能将泰山稳坐

草木随便长，不轻易就医

省略高山，但流水必须有情

它是镜子，黑暗中肝胆相照

也是热血，路遇不平沸腾

山水要活起来，还得张开手脚，作鸟翅

冲破樊笼，想飞就飞

最后心中供一菩萨

早晚念诵心经，让全部山水归还原始

让自己归还岁月

不刻意减肥，也不急于扩张领地

◆落日下看海

每天傍晚都会有人

停留山上观海平台

等待黑夜来临

在此之前，他们将看到

天海之处

乌云密布或者绚丽灿烂

太阳会像烧红的钢铁

最后用海水淬火

把激情沉淀

直得夜色彻底将这些人

与高山、大海融为一体

虽然看不见，我也知道

许多人不再言语

却紧紧握手相拥

仿佛这也是最后的姿势

◆远望秦直道

我们的车跑过了

又倒回来，终于看到山那面

绿草长出秦直道三个大字

那是秦朝的高速路

据说战争与帝国并驾齐驱

抵达了灿烂天际

后来马车停进博物馆

马儿景区闲步

我们伸长了脖子

再也看不到一腔热血

带着车轮飞奔

也就无法抵达旧日咸阳城

我们不敢走近

害怕秦直道上无人烟

害怕荒草下还有锈蚀的刀剑

◆暴风雨

藏不住，索性也就不掖着了

撸起袖子倾巢而出

暴风雨很快就占领天地

鸟儿消失，花草连根飞舞

张牙舞爪的日子里

还有零星车辆，与我一样

瞪红眼睛，艰难寻找突围

毫无征兆的暴风雨，突然袭击

成功地使房屋坍塌，路桥中断

脑溢血就这样形成

昨晚小区门口，一位加班回家女工

突然倒在了地上

直到抬上救护车，也没说话

暴风雨沉默一个晚上后

清晨才开始嚎天动地

◆大海骨头

难以想象需要多大灾难

大海才能哭干

难以置信，为了山盟海誓

鱼把自己当钉子

扎进石头，活了亿万岁

现在我相信了这一片喀斯特

都是大海骨头

保留着波澜壮阔

其中最大的两块，人称夫妻峰

我更愿意望成灯塔

茫茫人海中矗立

照亮云雾中的石头

等待长出葱郁，让路过人们

不仅相信沧海桑田

还相信有一种爱

能让海枯了石头不烂

【作者简介】

  涂拥，四川泸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川江都市报《川江》诗刊主编。有组诗发表《诗刊》《星星》《作家》《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刊，有诗作入选多种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