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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父亲的生命
文\杜浩荡
一
父亲感到自己近一周来吃得很少,且近几天来,吃东西就吐,喝水也吐,我带他到核工业部四一七医院就诊,住院一周。做CT 、B超、磁共振、心电图等各项检查,得出的结论是:①慢性胃炎;②双肺支气管炎。这也不算什么大病,注意饮食就会好的。住院期间,还能勉强吃点东西,可出院回到家,就什么也吃不成了。
我和我父亲商量,父亲说,西医不行,咱看中医。我说行,随即就带他到到区中医院,到专家门诊,望闻问切,也说是胃里的病,开了四副中药,医院替病人煎好装在塑料袋里,每次服一袋。前三副中药吃了,父亲说效果还不错,可吃第四副时,就很不舒服。看来,这个中药还是不行。
我又和大姐带他去唐都医院看中医,这位教授同样开了四副药,服后结果同前。吃最后一副药时,反应很强烈,不住的呕吐,折腾了一夜。
这一耽误,又是一周。可父亲吃不下去食物,每天喝半碗面水,身体已经很虚弱。
父亲打电话叫我,我随即赶到,和父亲商议,说,别的医院不行,那这次咱到区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吧。父亲同意明天就去。就在这天晚上,父亲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好像有个疙瘩。
第二天早上,是星期一,我就带他来到区人民医院,办好了住院手续,把床位安排好,正好查房的医生来了,医生摸了一下,说,你还是去西安的大医院吧,我们这里看不了你的病。
我随即就找了车,由大姐三姐、三弟陪他去唐都医院给他做详细检查,谁都知道,唐都医院号难挂,今天去能不能看上病还不一定。还是大姐有办法,她儿媳妇的同学就在唐都医院急诊科,先打了电话,正好他今天上班。急匆匆赶到唐都医院,熟人急诊医生开了单子,做了螺旋CT,结果是在十二指肠和小肠之间有一个较大的肿块,由于它不断膨大,压迫肠壁,肠道几乎像压扁的塑料管,食物到此不能通过,怪不得吃东西就吐。大姐打电话向我告诉实情,要我拿个主意。我说,先不要告诉父亲实情,得先瞒着他和母亲。我意识到这个病的严重性,不动手术是没有出路的。我要求大姐办住院,大姐说根本不可能,住不进去的。急诊科的医生劝我们,出现呕吐就意味着病已到了晚期,至少已近两年了,况且病人年龄已经81岁,身体已经很虚弱,动手术风险特别大,你们还是到地方医院保守治疗,尽尽心算了!问过多个医生,他们都这么说。
家,绝对不能回。
我就立即联系区医院,办住院手续,内科医生说,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们就收了病人,现在正是收麦季节,床位比较空,等床位紧张了,你就得回去。我只好答应。这是6月19日。我向医生交了底,我没什么要求,就是让给父亲输点液体,减少他的痛苦就行了。
看着蜷缩病床上的父亲,颧骨高突,眼珠深陷,骨瘦如柴,我不觉鼻子一酸,泪水就溢出眼眶,我急忙背过脸去,怕父亲看见。父亲问:“我得的是啥病?”我说:“不要紧的,就是胃上的小毛病。”父亲也能猜到几分,好像能看出一点我在撒谎。
事关重大,我把父亲的病情电话告知了远在北京的二弟和四弟,他们俩第二天就乘高铁火速返回。兄弟四人在医院的楼道里开了常委会。先对父亲的病情作了分析,保守治疗,只能是疼痛饥饿,饥饿疼痛,维持不了半个月或者20天的。第二条路,就是通过手术切除肿块,但风险非常大,加之父亲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胜算的几率到底有多少,我们心里没底啊!我和二弟、四弟意见一致,同意对父亲采取手术治疗,三弟有点犹豫,但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同意了我们的意见。手术的费用特别高,估计得十多万吧。还是以前的原则,各人根据自己的情况,有钱的多出点钱,有力的多出点力。二弟他每次都拿得比我们多,拿了4万多,我们其余三人拿出了5万多,钱不是问题了!还有一点,如果手术失败,怎么办?后事怎么办?我们都做了详细研究。在给父亲看病的问题上,我们只开“常委会”,不开扩大会。研究好的事情,就得坚定不移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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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二弟看了父亲,就到唐都医院联系手术的事情去了,两天的努力,结果不怎么理想,外科根本就不收。原因很简单,病人年龄大,身体虚弱,做手术也是白做。在肿瘤科联系了一个单间病床。比较安定,里面还有一个大沙发床,我们可以轮流休息。6月21日从区人民医院办了转院手续,转到了唐都医院肿瘤科的病房。二弟说,这里的条件比区医院的条件好点,还是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条件好,能维持多久,也不好说。该见的人就得让父亲见见了,免得留下遗憾或者给别人留下怪罪的口实。父亲姊妹三个,姑姑最小,可她不到70岁早早就因病去世了,只剩下叔父了,叔父在咸阳工作,也早已退休。接到电话,叔父和叔母由大女儿陪着,第二天就赶来了。我当时不在场,我想,恐怕也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满腹话不知从何讲起啊,泪水噙在眼里不能让它流出,留下了2000元治疗费,最后只能鼓励父亲努力治疗了。
第二个就是父亲的干儿子了,他也60多岁了,他对父亲很尊敬。我打电话约他见了面,把实情告诉了他,尽管他忙,第二天就和爱人来到唐都医院见了父亲。对父亲说,你一定会好的。哎!也说不上来是安慰,还是……
再就是让外甥女见舅舅了。姑姑的三个女儿结伴而来,在肿瘤病房见了舅舅,尽管看到舅舅的很难受,但还是要装得无所谓的样子,给父亲留下了1000元治疗费,为了让舅舅多休息,就告别了。
父亲4个孙子,三个孙女。俩孙子(也就是我儿子)在西安,能时常来医院陪爷爷,另外两个,一个在泰安,一个在河北廊坊,得知爷爷病重的消息,也都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相当于见爷爷最后一面。三个孙女,大的还在国外留学,没有把爷爷的病情告诉她,两个还年龄尚小,远在北京。
父亲住在肿瘤科,还做了很多检查,我们和肿瘤科主任商量给父亲手术的事,他一口回绝,说,根本不可能。你看病人虚弱的样子,年龄都80多岁了,再加上各个脏器能不能承受麻醉,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
我们对医学一窍不通,无话可说了!
父亲健康时,享受了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给他买了小别墅,上下两层,水、电、气都到位,空调、卫星电视、太阳能安装到位。前院是个小花园,在这儿种着月季,种着葡萄;后院是一个半分地的小菜园,水也引到了后院,拉上一丈多长的橡皮管子,就能把园子的菜浇完。每到春天,大姐就会买来菜苗(大姐以前是菜农),栽满菜园,有黄瓜、西红柿、豆角、青菜、茄子、南瓜、冬瓜、菠菜、西葫芦等,父母是吃不完的,我们兄弟姐妹谁去谁沾光。
父母在他们能走时,足迹已遍及大半个中国。北京去过十多次,一住就是就是大半年。去过山海关、秦皇岛、苏州、杭州、合肥、上海,游过漓江、登过黄山等等。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能去这些地方旅游,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是现在离我们而去,也没什么遗憾!
可我们实在不甘心,怎能让他丢下孤零零的母亲而去呢?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一天天衰弱下去,而我们爱莫能助?
二弟打电话找自己在部队的老同学,终于出现了转机,他和医院有个领导关系很铁,是个“大劲人”,他说了句话,把我父亲转到了外科,而且交代麻醉手术科,想尽一切办法手术。我四弟在部队服役近20年,现在还是现役军人,部队的医院应该优待军属。
我们非常高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父亲增加营养,让他尽快恢复体力,恢复各项指标,争取早日手术。很多营养液都是由家属外购的。如人血白蛋白,在西安市场价每支680元,用后效果不怎么理想,为了拿到真药,二弟下午就乘西安飞往上海的航班,到上海从厂家提货,每支700元,买了15支,第二天早上就飞回西安,9点钟赶到医院,及时的给父亲用上了药。
为了父亲,我们只能和时间赛跑,与死神抗争!
除了这个药外,每天还输3000毫升的蛋白乳,还有很多大瓶小瓶。通过了一周多的大补充,父亲的气色好多了,脸上也有了血色,外科医生看后,认为可以手术了,不过手术前要检查各个脏器的功能。手术定在了7月1日上午。
6月30日,三弟和四弟在医院陪护父亲,二弟回来和我商量第二天的手术。手术这天,兄弟四人坐镇,有几个侄儿和外甥在场应急就行了。不让姐姐去,不让家属去,在家等消息就行,免得有时哭哭啼啼的。正商量着,四弟打来电话,说是手术时间往后推了三个小时,乔教授有个什么学术报告,故推迟。我想这不可能,学术报告不能临时安排,可能是别的事吧。我们应该做最坏的打算,从家走时,我们把父亲的老衣悄悄的放在了后备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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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7月1日早上,二弟开车和我来到唐都医院,三弟、四弟正陪父亲做术前检查,我们到了,要到门诊楼测肺和量,我们也都陪着。前几天,我们才告诉了父亲实情,他肚里有一个肿块,要给他动手术,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他说:“动就动,行了就行了;不行了也就是那回事了!”看来他想得很开。我们也征求过母亲的意见,母亲也同意手术。
10点半,手术室的护士来接父亲了,我们也一起随着手术专用电梯从14楼下到3楼手术室,护士把父亲推了进去,门随即就关了。接着就是6个小时零40分钟漫长的等待。这里等待的人特别多,座椅上坐不下了,很多人都站着,或者踱着步子。
手术室里一会推进一个,一会推出一个,不知一天能做多少例手术。
一小时过去了,几个人站,几个人坐,都在焦急的等待,真像热锅上的蚂蚁。
姐姐在家放心不下,3点钟从家赶来了。我们中途希望广播叫我们,又怕广播叫我们。我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忍受着煎熬。
我们直等到下午5点40 ,广播里传来让我们到手术室门前,门开了,我们看到父亲眼睛睁着躺在手术床上,心里的千斤巨石才落了地。我们和父亲说话,护士说,他现在还不清醒,我说不对,护士就问父亲叫什么名字?父亲清楚的回答:“我叫杜××。”护士说,老爷子很坚强。
回到病房,量血压,60和103.很正常。量体温,37℃,也正常,用上监测仪器,显示心率等各项指标都正常。手术非常成功。
父亲肚子上插满了管子,有腹腔引流管,胃管等共4个,每个管子下都带一个袋子。
我们用爱心,医生用自己精湛的医术共同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感谢乔教授、感谢所有参加这次手术的医护人员,我代表我们全家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我不知道肿瘤科主任看到这情景,还会说些什么。
手术前几天,外科有多个医生都说,我们就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坚持给80多岁的老人做手术?
我现在说,是责任!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看到这些,姐姐们放心了,先让她们和几个侄儿外甥回去,留下我们兄弟四人照顾。俩人白班,俩人夜班。在宾馆开了间房,轮换休息。
我把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了叔父和叔母,叔父还问了些手术中的情况,我回答着,不觉鼻子就酸,泣不成声。这应该是为想不到的奇迹而高兴或者含有更复杂的成分,这也就验证了我们当初的决定是英明的、正确的。
病房医生让我们看了切下的肿块,足有2斤重。切下它,再把十二指肠和小肠缝上,重新接通,手术难度非常大。怕就怕缝合口渗漏,所以术后一个星期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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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们毕竟没有护理经验,四弟从陪护部请了两个护工,一个白班,日工资90,一个夜班,日工资80。我们相当于协助和监督了。
第二天上午,父亲问:“给我把手术做了没有?”我说:“昨天下午就给你做了,你不知道?”他说:“我咋没感觉来。”看来,唐都医院的手术,病人是没有痛苦的。
这里的医生很负责任,每天到病房询问情况,探望病人,调整用药。护士小姐也很负责人,对病人的监护可以说是无微不至,量体温,量血压,测血糖,从不马虎。每隔半小时要求病人翻身,非常准时,每天交接班双方都要亲眼看病人背上有没有褥疮,在交接单上签字。
兄弟四人一个人前半天,一个人后半天;一个人前半夜,一个人后半夜,和护工一起陪着父亲。
几天后,父亲由我们扶着,在住院部的走廊里走动,一个人拿着吊瓶,两个人搀着。后来,我们就让父亲一个人推着轮椅,自己走。轮椅就相当他拄着一个很安全的拐杖。
这几天,医生不让喝水,吃东西。口渴,只能用水润润口,不能咽下去。父亲说:“水,香得很!”可见他是多么渴望喝水的。
一周后,拍了几张片子,医生看后很高兴,说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让他喝水了。
喝了水,父亲感到很顺畅,很高兴,很舒服。再也不会口干舌燥了。
两天后,他可以吃饭了,但只能吃流食,量不能多,慢慢的加量。开始,吃下去后,他感到肚子有点疼,不舒服。是啊,50多天了,水米未进,肠子恐怕早就饿扁了,现在食物要通过,不舒服,很正常。慢慢就会好的。
针对这种情况,医生让父亲喝些肠营养液,再喝些石蜡油,润滑肠道,情况有了好转。吃流食,不难过了。
又让我们高兴了一次。
手术后在医院住了18天,人家把面子给足了。一般人手术后一个星期就得出院的。
父亲肚子上的管子拔去了3个,只剩下一个了,医生给开了出院证,让父亲出院。
出院这天,我给唐都医院写了大红的感谢信,感谢麻醉手术科为我父亲做手术乔教授和全体医护人员;感谢病房的张医生和护士,感谢他们精湛医疗技术和待病人如亲人的高尚医德。还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
我们和父亲回到了家。在家住了两三天,父亲对食物的摄取量不多,毕竟养不住神,这又咋办?
五
我又联系区医院,给医生讲了实情,让父亲住了进去,再输点液,加强锻炼,药量逐渐减少,想让食量逐渐加大。
开始我让他在住院部的走廊上推着轮椅走,,他能走两个来回,也算不错。运动了,吃饭也渐渐多了。后来,早上起床后,我让他从电梯下来,推着轮椅在医院外面走动,出医院西门,往南走,再折向东,迎着初升的太阳,到华清池门口,在小吃摊上,他能喝一碗米粥,或者吃上一碗豆腐脑。再推轮椅回医院。这一趟,他能走二里多路了。脸上的气色也好多了,说话也很有底气,刚口很好。——情况在不断好转。
8月3日,医生让抽血化验,发现蛋白还低,我在本地购买了3支,每支650元,打了3天,上升到25,二弟媳妇从北京又带回了15支,刚好接上。
我想,用完这15支人血白蛋白,随着食量的不断增加,父亲就不用输液了,就会完全康复的。
我们都期盼着这一天。
父亲是伟大的,不管他贫穷还是富有,他都会为子女尽到自己的责任的。到了晚年,子女也应该用最大的努力尽到当子女的责任。你这样做了,你的孩子就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父母的现在,也就是你的将来。
不要有了遗憾时后悔!

2014年8月7日
(作者介绍:杜浩荡,1959年生,1980年至今从事语文教学工作近40年。1993年临潼县教育局组织编写的乡土教材《巍巍骊山》撰稿人之一。闲暇时写点生活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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