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 人 有 术
作者:朱双顶
识人之难,而用人之急,于是就有了察人之需。在古代信息闭寒时代,就有了一再找寻察人之法的人,他们或著书立说指导后人,或游说君臣选人用人,形成了一套察人的基本方法与准则,今天读来,仍不失其精神内核营养,有着古为今用的借鉴。
古人认为,世间之宝莫过于人,治国之要莫过于用人,用人之本莫过于识人,识人之核莫过于品才。于是就有了如何考察人的探寻,提出了许许多多的鉴人之术,粗略归纳起来大概有如下之说项:
一是对人仪进行划分并确定标准。有名的为孔子五仪之说:“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圣,有贤。审此五者,则治道毕矣。”
唐代著名思想家赵蕤,将人之五仪进一步确立了划分的标准:“庸人者,心不存慎终之规,口不吐训格之言,不择贤以托身,不力行以自定,见小暗大而不知所务,从物如流而不知所执”;“士者,心有所定,计有所守。虽不能尽道术之本,必有率也;虽不能遍百善之美,必有处也。是故智不务多,务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务审其所谓;行不务多,务审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得之,行既由之,则若生命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异,仁义在身面色不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贤者,德不逾闲,行中规绳,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其身,道足化于百姓而不伤于本,富则天下无菀(积意)财,施则天下不病贫”;“圣者,德合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简言之,庸者,世俗之人;士者,智慧之人;君子者,明达之人;贤者,道德之人;圣者,仰慕之人。
二是根据人的才能与品行进行分类。有名的为魏晋时期的思想家傅玄人才分类法:“凡品才有九:一曰德行,以立道本;二曰理才,以研事机;三曰政才,以经治体;四曰学才,以综典文;五曰武才,以御军旅;六曰农才,以教耕稼;七曰工才,以作器用;八曰商才,以兴国利;九曰辩才,以长讽议。”意思为,有德行人才可用来作为道德的根基,治理人才可以让他们推究事物变化的规律,政务人才可以让他们从事治理国家的运作,学问人才可以让他们研究经典文章和学术,用兵人才可以让他们统帅军队,理农的人才可以让他们指导百姓耕作,工匠人才可以让他们制作器具,经商人才可以让他们振兴经济使国家获利,雄辩人才可以发挥他们讽谏和议政的长处。
赵蕤认为人才要量才适用,各处其位,说“人才能参差,大小不同。犹升不可以盛斛,满则弃矣。非其人而使之,安得不殆乎?”就是说,人的才能有高低不齐与大小不同,就像用升无法装下斛的容量一样,装不下就会溢出来而全浪费了,使用了不该用的人才就会有危险。他将人臣分为六正六邪:独具慧眼而防患于未然的圣臣,尽职尽责而勤政爱民的良臣,恪守臣道而借古讽今的忠臣,明察秋毫而立于不败之地的智臣,以身作则而清正廉洁的贞臣,不阿奉承而犯颜直谏的直臣;安官贪禄而不务公事的具臣,偷合苟容而与主为乐的谀臣,巧言令色而心性疾贤的奸臣,饰非行说而离间左右的谗臣,专权擅势而结党营私的贼臣,颠倒黑白而指鹿为马的亡国之臣。
三是提出了一些察人的基本方法。有名的是《吕氏春秋》八观六验之法:“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近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不爱,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持,哀之以验其仁,苦之以验其志。”就是说,对于一个人的考察,仕途顺利时看他是否能够保持礼仪,处于显达时看他会举荐什么样的人,享有富贵时看他给予别人什么东西,发表言论时看他的行的是不是仁德之事,交往朋友看他亲近什么样的人,交谈之时看他所说之言,穷困之时看他不喜欢什么,贫贱之时看他不做什么事;高兴之时考验他是否有品行,发怒之时考验他是否有节操,恐惧时考验他是否立场坚定,悲哀之时考验他是否有仁爱,困苦之时考验他是否有志向。
《 庄子》上对人的考察提出了另一种九征之验:“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之与言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侧,杂之以处而观其色。”就是说对于一个的考察,可以从九个方面观加以验证:派人到遥远的地方任事,可以观察他的忠诚度;让人在身边任事,可以观察他的尽职度;不断让人做繁杂的工作,可以观察他的处事度;突然提问,可以观察他的机智度;在仓猝间与人约定某事,可以观察他的信用度;给人以财物,可以观察他的品德度;置人于危境,可以观察他的气节度;醉人以酒,可以观察他的为人度;让人相处不同的对象,可以观察他的神色度。
赵蕤在《长短经》中也提出了自己察士的八观之术:“微察问之,以观其辞;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与之间谋,以观其诚;明白显问,以观其德;远使以财,以观其廉;试之以色,以观其贞;告之以难,以观其勇;醉之以酒,以观其态。”意思说对一名士人的观察可从八个方面入手:细察问询,以看他能否应对;追根究底,以看他能否应变;与他谋划,以看他是否坦诚;直接提问,以看他是否廉洁;女色试探,以看他是否坚贞;难事相告,以看他是否勇为;用酒灌醉,以看他是否失态。
四是归纳了察人的具体方式。其中有赵蕤的观诚、察色、考志、揆德之说,尤以揆德与考志见重。“揆德”就是用一个人的品德好坏来作为人的根本判断。宅心仁厚之人,言语忠厚而明察,行为稳重而坚定,大公无私而不求报,性情忠实而明察,外表蠢笨而安稳;拥有智慧之人,遭遇突发变故而泰然处之,身处穷困之境而奋发向上,置身勇于立功而如愿以偿;胸怀德行之人,富贵显赫而恭俭威严,彬彬有礼而不骄横;持有操守之人,简陋清贫而无所畏惧,安乐富裕而不奢侈,功勋卓著而不变志,喜怒有常而不失度;尽忠守孝之人,侍奉君王时毕恭毕敬,孝敬父母时恩爱有加,与人不睦但决不背被,竭尽全力也不违原则。
“考志”就是通过与人交谈来考察他的心志如何。有益之人,语气宽缓而柔和,神色恭敬而无谄媚,先礼后言而自知自明;有损之人,盛气凌人而自负,话语强势而不让人,自掩不足无能而欺人;质朴之人,外貌端正而不轻慢,言谈正直而不偏私,长短过失不加掩饰;平心固守之人,喜怒以物而色不作,烦乱以事而志不移,深以利而心不移,临摄以威气不卑;智思之人,面对困难而敢于决断,对突然的惊扰而善处,虽无文采而内心聪慧;愚昧刚愎之人,不适应各种变化,又不听他人之言,守一而不知变,固执而不知改;诬嫉之人,罔顾人言而不加采纳,自私自利而不加约束,颠倒黑白而强词夺理。
五是提出了察人的路径。其中有魏晋时期的思想家傅玄备官的六考之说:“凡都县之考课有六:一曰以教课治,则官慎德;二曰以清课本,则官慎行;三曰以才课任,则官慎举;四曰以役课平,则官慎事;五曰以农课等,则官慎务;六曰以狱课讼,则官慎理。此能备官也。”意思说,考察官吏有六条标准:第一,以文明教化来考察官吏的政绩,官吏就会注重自身道德修养;第二,以清正廉明来考察官吏的本质,官吏就会约束自身行为;第三,以才干能力来考察官吏的任职,官吏就会慎重地举荐人才;第四,以服役情况来考察官吏的公平,官吏就会努力处事谨慎;第五,以发展农业来考察官吏的水平,官吏就会致力于发展生产;第六,以狱讼情况来考察官吏的能力,官吏就会谨慎地审理案件。如果这样,就能很好地考察和任用官吏了。
察人委吏治国,国之基。因人而误国,是失察而成因。这不完全是国君不知之,而是亡国之君在选拔任用人才上,不是看人是否符合道德标准,而是看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所以,再好的察人方法与路径,再好的察人标准与要求,在亡国之君的贪欲之下,都变成无稽之谈,历史悲剧往往就这样发生,而且是前车之覆后车仍覆之,可悲!然《吕氏春秋》说:“夫人以食死者,欲禁天下食,悖矣;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矣;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悖矣。”所以,“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仍旧是广泛流传。
我们不是古代的君主,但却是时代的追梦人,追着追着可能就走上了领导岗位,就有了察人之必为,等到这一天到来之时,是按时代所要求的德才标准,还是按个人的喜好情趣,来察人用人,就会是一道必答题,是自觉的用心所为,还是无意识的自主选择,读罢上文,看一看古人的察人之术,或许会有一定的收益。
2023.4.15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安徽省直机关退休,中国传统文化业余爱好者,浸淫书海,不时写点感悟,先后在微号公众号多家文学网站平台及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及诗歌数百篇首、上百万字,推出读史札记《大江东去》与《长河拾贝》、文化杂谈《随感叨絮》与《名作墨香》、散文随笔《找寻花鸟》与《我读〈诗经〉》、诗歌集《走向胜利》与《感悟时代》等八部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