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永红
大家好，我是马永红，我的老家就在麻坪镇合兴村，我就读的中学正是麻坪中学。如今我在西安从事法律、公益等方面的工作，但我常回老家，自认为是一个爱故乡的人。今天的云蒙山上云雾缭绕风景很好，我也很高兴能和大家在云蒙山下相聚。听了大家的发言，觉得大家也都是爱故乡的人，现在我来做几点回应，谈谈我的一些看法。
我想说的第一个问题，云蒙到底是谁的云蒙？在我看来，云蒙首先是云蒙山村人的云蒙。其实我们所在的村子本名叫头岔村、二岔村、三岔村，正是因为有云蒙山在，最后更名为云蒙山村。村民们靠山吃山，办起了农家乐，种起了樱桃树，发展了地栽木耳，可以说是云蒙山的直接受益者。现在，村两委会主动承办云蒙文化研讨会，展现了云蒙山村集体的主动性，但是我要问一句，如果有游客问起云蒙山都有哪些传说典故，咱们的村民能否讲出个一二三？ 其次，云蒙是麻坪镇人民的云蒙。我的老家在西麻坪，并不算是在云蒙山脚下，但我依然以麻坪镇有云蒙山而骄傲自豪。每有亲戚朋友前来，我会优先选择带他们前来云蒙山游玩。此外，凡在麻坪中学读过书的同学，耳濡目染云蒙传说，推窗眼见云蒙，云蒙山可以说是麻坪学子的精神图腾，相当于麻坪人民的父亲山。但我想问一句，咱们镇政府是否有将云蒙山纳入政府头等大事？是否为发展云蒙旅游而向上级努力争取过政策资源？ 再次，云蒙是洛南人民的云蒙。有的朋友将自己的微信名命名为“云蒙山人”“云蒙山侠”“云蒙秋叶”“云蒙山的鹰”等等，可见大家对云蒙的喜欢和认可。我们知道洛南第一高峰是草链岭，第二高峰就是云蒙山。目前洛南已经开发了老君山，下一步如果要重点开发山水，最好的选择便是云蒙山。虽然草链岭风光更好，但海拔太高，体量太大，基建太难，两相比较首选应是云蒙山。这几年政府先后主导开发了玫瑰小镇、花溪弄、锦绣大地等，耗资不菲但效果不佳，可以说决策有些失败。我想问一句，咱们县政府是否意识到云蒙山的独特之处？是否将云蒙山发展纳入县级决策优先事项呢？ 最后，我们虽然提出了将云蒙山打造为“中华孝山”的口号，且不说放眼中国，仅在陕西省内就有一个临近的参照对象，那就是蓝田的王顺山。据说二十四孝之一的王顺曾将母亲葬于该处而得名，王顺山开发方提出的口号是“天下第一孝山”，其风景不亚于云蒙山，且目前已经成为免费的4A级旅游景区。我想问一句，云蒙山开发起步晚，在已经错过了黄金发展期情况下，如何实现对王顺山的追赶超越？ 主办活动的村两委会可以说是半官方组织，而我们将要筹备发起的云蒙文化研究会则是一个民间组织。在咱们国家的体制中，党政掌握着绝对性资源，没有官方的认可和支持，云蒙文化旅游工作难以做大叫响，但民间组织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有活力，可以先行先试先探路。今天我们聚在一起，试图以民间力量发掘云蒙文化，让云蒙山冲出陕西，可以说是任重道远。
和王顺山相比，云蒙文化的内涵是什么？有人提出首先要大力发展红色文化。诚然，这里有洛南第一个共产党员何宜臣、革命先辈龚贤安等，但他们的故居是否犹存？遗物是否尚在？虽然红色文化似乎好入手，可以搭红色教育的便车，但我认为，云蒙山依然应该主打绿色文化，以洛南第二高峰、云蒙观华、书堂雪花等为亮点才能吸引更多的游客。 每谈到云蒙山，大家都会提到神农雨师曾来此云游，汉名相张良在此隐居，鬼谷子于中锋绝顶设庐授徒，药王韦善俊在于身崖根种药配方……我们提出“秦岭仙山”的口号，除了自然景色云雾缭绕仙气飘飘外，这些神仙故事似无根据，但老百姓将其化为民俗对待认可，背后其实暗含的是一种神仙文化。 萧军老师最早提出云蒙文化应包括孝道文化，继而提出“中华孝山”一说。依据的传说是沉香失手误杀他人后逃亡到云蒙山，在这里巧遇祖师爷指点，从舍身崖飞身跳下脱去凡体，后直奔西岳华山莲花峰救母。孝道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沉香救母故事传播面广，当然可以作为云蒙文化的一部分。 但其实大家还忽略了云蒙文化中非常特别的一个元素，那就是“桃源文化”。有文字记载的传说中提及，“云蒙山上有二洞，一猎人追鹿至洞口，闻有琅琅书声，又见另一洞口桃花似锦，烂漫异常，猎人奇之，乃以刀刻桃花为记，次日寻其处，满山树木均有字痕，而读书之洞已无从寻觅。” 这就是云蒙山为何又称为“书堂山”的缘由。而此前陶渊明写过一篇《桃花源记》的散文，里面是捕鱼人沿小溪而行，见到桃花林，过洞口到了世外桃源，也留下了标记，但事后再寻找却也找不到。现在南方许多地方都在争夺《桃花源记》所在地，大家是否注意到，云蒙老猎人故事和武陵捕鱼人的故事，从核心内容到主要情节都非常相似。 我在麻坪中学读书时，在《可爱的家乡》里面读到过老猎人的故事，当时内心无限遐想，至今再读时依然浮想联翩，其给人的想象空间远比神农雨师、鬼谷子更吸引人。现在城市发展节奏快，生活工作压力较大，但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桃源梦，希望能够在理想或现实中独得一份清静。那么，云蒙山老猎人追鹿桃花林所在的云蒙山，可以说就是全国第二个桃源文化所在地。 但文化总是虚的，如何让云蒙文化呈现出来，让更多的游客感知到，则需要我们做些工作。比如，云蒙山村的百年古树、象形奇石、庙宇遗存是否都有梳理统计？云蒙观华、书堂雪花是否都设置有最佳观景点？游山是否有方便携带的路线图？小微景点是否都简易的解说牌？ 我虽对云蒙山很有感情，但几次带朋友爬山，可能路过了诸多景点，但因为并没有路线图或景点介绍，实际上对云蒙山的认识依然停留在青山绿水层面，对云蒙的神仙文化、孝道文化、桃源文化并没有具体的感知。我是如此，其他游客依然，这当然是一种非常大的遗憾。 至于大家所说的沉香劈山救母被列入非遗故事，县剧团曾经排演过秦腔历史剧《沉香》，甚至县政协组织出版过图书《魏巍云蒙》……但这些现在还无法发挥更大作用，因为云蒙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还不够，游客量还不够大。现在实景剧、情景剧很流行，假如有一天，云蒙山的年游客量达到了几十万人，则《沉香》就可以作为实景剧在云蒙山下演出，试想一下那将是什么文化盛况？
我们知道，乡村振兴其中之一便是文化振兴，文化振兴搞得好，同时也能带动产业振兴。那么，有哪些乡村发展案例可供云蒙文化振兴借鉴呢？ 蓝田县有一个民间组织“王维研究会”，发起人是个名为张效东的退休教师。大家知道诗人王维曾在蓝田居住多年，也在那里写过许多诗篇。张效东老师带领团队成员，翻阅浩瀚史料，实地勘察走访，最终找到了王维墓，找齐了王维辋川别业二十景原址。恰好中央电视台拍摄《跟着唐诗去旅行》专题片，张效东老师发掘出来的王维文化亮点被选用播出，对当地文化旅游起到了较大的宣传作用。萧老师现在牵头发起云蒙文化研究会，后续组织活动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可以向蓝田张效东老师学习，进一步深挖云蒙文化。 2015年前后我去北京出差，经人推荐去了房山区黄土坡村参观。传说该村是二十四孝里面的孝子黄香的出生地，黄香他对父亲格外孝敬，夏天他将父亲的床枕扇凉，冬天用身体把父亲的被褥暖热。黄土坡村两委会打出的口号就是“孝道文化传承村”，村里投资10余万元设计制作了300多块孝道文化宣传板，悬挂在所有村道两旁的路灯上，还办起了老人幸福院，为老年人、残疾人解决部分生活困难。云蒙山村如果要主打孝道文化，也要在传承上下些功夫。 我曾去过台湾一个叫龙眼林的村庄，村长发起成立了龙眼林福利协会，用传统工艺制作龙眼干，用挣来的钱再为老人提供送餐服务。每年除春节等特殊节日外不送餐外，其他时间都是每天两餐，约有200多人受益。许多人知道福利协会干的是公益事业，因此也非常愿意购买他们的特色产品。在政府、爱心人士和自身努力下，龙眼林协会实现了可持续发展。云蒙山村发展木耳等产业，村集体也有股份，龙眼林将市场开拓和公益宣传相结合的做法值得借鉴。 如今，我们的刘剑锋老师在商洛日报连载《千里走洛河》，可以说是在发掘河洛文化，算是河洛文化的代言人。萧军老师写出了《大美云蒙》书稿，可以说是在发掘云蒙文化，算是云蒙文化的代言人。现在，政府也会聘请一些地方能人作为乡村振兴智囊，他们也会向政府提出一些建议，但是我们希望，在提建议时不要大而化之，我们要提特别具体的可操作建议，否则政府领导看了不知云里雾里，实际上也超出了他们的执行能力。
大领导说过一句话叫“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但我发现现在许多干部对此有误解误读。今年市县人代会召开时，我认识的一个人大代表，想就山区旅游开发提建议，被领导直接否决了。领导认为，秦岭违建事件发生后，现在都讲保护秦岭呢，再提山水开发就是没有政治站位。 我曾参与过安康一部地方立法的出台，大家知道安康硒资源丰富，这部法律就叫《安康市硒资源保护与利用条例》，大家注意，并不是只保护不利用，而是要尽量两者兼顾，在保护的基础上鼓励开发利用。如果绿水青山不开发利用起来，绿水青山就不会变为金山银山。大领导去牛背梁时，在路中间的一棵核桃树下停留过，由此可见，旅游开发修路未必要把树都要砍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毁林开荒，贱卖砂石，乱修别墅，而是要实行绿色开发，或者说低强度开发。虽然不能搞破坏式大基建，但可在生态环境能承载前提下，修建最基本的游览设施。 在地方领导对“两山理论”有误读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担心自己站位不准挨了处分。但作为民间组织或基层组织，可以做些前期基础工作。云蒙路线指示牌、景点解说牌花费不大，我们可以自筹资金去做，让更多人能够感知到云蒙仙山。我们还可以在每年重阳节继续搞好公婆好儿媳评选，把老年幸福院办起来，让孝道文化得到落地传承。 前些天我曾去汉中留坝火烧店镇走访，当地政府把许多人写过的文章摘要、拍出来的精美图片制作出来摆在墙上或路边。我们也可以做类似工作，把历史上与云蒙相关的诗词、现代人写的云蒙游记等摘录出来，作为云蒙文化宣传的一部分。现在来云蒙山的游客，当天就可以回县城，我们要有吸引游客留下来的点，把饭菜做得更有地方特色，把住宿环境收拾得更有乡土气息。 我们发展了地栽木耳，也有闲置的办公场地，能不能在游客集中时段，将这些木耳向游客展销，甚至通过网络把云蒙木耳的生产过程讲出来，让更多人认可我们，到我们云蒙游玩。如果有可能，我们也可以争取政府的政策和资金，为云蒙文化转化为发展资源助力。汉中留坝县火烧店镇就有这样一个政策，政府聘请专业机构为村民免费设计房屋改造方案，村民个人出资将民房改造为民宿，政府验收通过后给予一定的资金奖励。 我们要想获得火烧店类似的政策支持，则需要县级一把手将云蒙旅游纳入议事日程。在目前的体制惯性和经济环境下，靠政府有时候未必靠得住，因此归根到底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毕竟云蒙首先是云蒙山村人的云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能做一些工作就做一些工作。
薛超与人合伙在自己的老家陈台村将旧房维修改造，打造出了“七间房”基地，并通过自己的抖音号“原乡记忆”作了许多宣传家乡的工作。我自己这几年在老家合兴村盖房，按照民宿设计建设了“老马小院”，我给每一间房子都起了名字，其中一间就叫“云蒙”。我希望到云蒙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天多到云蒙山村里住不下，然后就可以到陈台村七间房住。如果陈台村的七间房住不下，然后再到合兴村老马小院去住。 我和薛超为什么愿意做这些工作，就是因为爱故乡。今天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冒着大雨来到这里座谈，也是因为爱故乡。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咱们洛南华阳高速路口有一棵迎客松，前段时间这棵松树倒地了。在我们外出求学、打工、工作的人眼中，那棵迎客松不仅仅只是一棵古树，而像云蒙山一样成为了故乡的精神图腾。 我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小马的青草地”上写了不到1000字的呼吁，希望有关部门实地查看一下古树倒地情况并尽快予以救治。反映文章发出后，咱们的方县长批示林业局领导处理，以尽快消除不良影响。第二天我就接到一个电话，说他在政府网信办工作，是我在西关中学的同学，让我尽快删除文章，抱怨我多管闲事，说树没有长在你家院子里，树死了关你啥事。 我当时在电话里听了很恼火，只有院子里的树才与我有关吗？你这啥思想境界啊？我觉得他虽在政府部门工作，但以行事态度论，不配说是我的同学，我怎么能有这样的同学啊？他不知道的是，我正好和别人相反，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自家院子的树死了可能不上心，但高速路口的古树死了，我则一定要去看。 县林业局最后专门给了我一个正式的书面答复，大意是古树被风吹倒时间太长，经专家实地查看已无救治可能。我不太相信政府所说的话，也不太相信专家所说的话，于是在今年正月十五时，我专门赶到古树倒地的土塬上，但发现自己已晚到了一步，树干树枝已被有关人员连夜清理，地上啥都没有了。我就在想，这就是消除不良影响吗？ 其实我当时有两种方案，如果这棵古树可以救治，政府没有经费，我们可以设法筹集一点。如果古树确实无法救治，还可以留下躯干用水泥等护体，让他作为景观永立于华阳路口，但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我觉得，对我们这些爱故乡的人来说，老百姓提一点意见，出发点肯定都是为了家乡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今天是一个情深深雨濛濛的日子，这种情便是爱故乡之情。爱故乡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情，是可以转化为行动的一股力量。这种感情掏钱买不来，这种力量可以引导善用。最后我再说一句话，故乡是我们的，爱故乡让我们一起来。 谢谢大家。
注：2023年6月4日首发于益路人微信公众号。
▲ 作者：马永红，陕西洛南人。2023年5月23日，云蒙文化研讨交流会在云蒙山村召开。此文为作者根据现场即兴发言要点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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