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
文/任志杰
时间迈着轻巧的脚步,推动季节的转化,悄无声息中,秀绘了俊美的山河壮景。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来不及挽留和叹息,同山间飘渺的云雾一样,被风吹散的杳无踪迹。谁人无情的不生慨叹,想必没有了罢。年华匆匆似水,似水一样的轻柔,似水一样的流逝,在逝去的当儿,夹杂着漫如烟丝的哀愁与悲伤。
想起我的青春年华,尽在陌生的异地和他乡消磨,心里尽是难以忍受的苦闷,却也同眼角的两滴珠露一般酸涩。去的尽管去了,将来的还要直面迎接,如果心灵能得到一点依偎,大抵可以说声在成长来聊以自慰。不甘流去的岁痕光艳里,教会了为人更多的识得珍重,珍重行色匆匆的沉重步履,向着自然的怀抱慷慨释怀。
自然伟大的一面,应属游子回到阔别已久的故土,依旧能清晰熟悉地辨别当下的时节还是记忆中铭刻的模样。尽管周围的高矮屋舍变了又变,门前壁后的花草树木少了又少,但置身所处的空间里,嗅得到旧时的气味和芳甜。时间在季节的更迭转化中,总能如约的一样履行承诺,在无情中留得一丝情份,也叫人欢喜。
“若是冬天来了,春天也总马上会来。”这样的诗词名句,在北方的青天碧落下,是最不容易察觉出来的。若放于南方丰腴且湿润的土地上,冬天草木凋零得慢,叶片不至于脱尽。南方的土地含得住热气,植物根部和叶底尚有青色,冬味还不曾真切的饱尝,寒意还不曾十足的落至,只消清风一吹,绿盈盈的景象一闪一现,倒是很适宜的。
北方的冬天,天空向来灰茫低沉的很,又不时呼吼着凛冽的寒风,历经几场盈盈洒洒的纷飞大雪,将山川大地牢实地冻彻。当然,这也是较为清闲的一段日子,不必忙碌操劳于果园的杂事。但日子清幽得久了,人又会倦怠起来,穿着笨重的衣服不够洒脱,所以在北方的冬天末尾,对于春的盼望,大多人心里十分强烈。
春天是什么样子?我不禁自问。不像是冬天专有的寒冷,却经常有料峭的冷风穿衣过襟。不像是夏天独有的炎热,却在斜阳日照里感到阵阵灼热。春天就在冬夏的间隙处一天天明晰起来,在草木的枝叶上显现出形。如果把一天比作四季的话,需在一个良好的天色里,春天是阳光和煦的早上,夏天是烈日当空的中午,秋天是夕阳西下的傍晚,冬天是漫长漆黑的晚上。
立春一到,春天的形色最开始在心中生长。沉寂了一冬的天空,肃杀之气还未完全散尽,在一场春雪短暂的降临和消融后,太阳逐渐朗润起来。阳光照在身上,颇有暖意,但这时一天的炉火还要间歇的添加,出门还得穿着厚衣暖裤,方能抵挡一二突来的瑟风。瑞雪兆丰年,春雪一样的贵重,润透进土壤,滋养着即将萌发的生机。
当“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北方的晴空下还寻不得丁点绿意。瞅瞅树上的枝桠有没有嫩芽抽出,看看地上的野草有没有冒出头来,收获的往往是失意而归,但望春的意念从来不会衰退。过几天再看,冷不防的有几处疏疏落落的野草,柳树也先长出略青略黄的幼芽。忽得一日,窗外飞来几只北归的雀鸟,初春的声色就稍有轮廓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在一日一日的温暖春光里,桃花、油菜花、迎春花……相继开放,在醉人心窝的剪剪春风吹拂下,阵阵清单的香气四溢扑鼻。黄的,红的,绿的,同梦里的璀璨宝石一样点缀,又似清浅的河水一样流泄,是光彩夺目引人入胜的七彩画布,在广袤的大地上妖艳地铺设开来。
转眼又是一年春好处。踏春游玩、赏春惜春是必不可少的事,饱尝三月的光彩不负流光。我也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也是在梦里,在梦的波光里沉醉。我仿佛看见了泠泠作响的泉水激石之美,仿佛听见了嘤嘤啼啭的鸟鸣歌唱之欢,仿佛嗅到了郁郁扑鼻的百花齐放之香。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个方向吹,我愿意在这样梦也似的春风里久久徜徉。
在侵晓的光亮中,远处传来声声悦耳的啼叫:咕咕咕,咕咕咕。在寂静的空中,同悠扬婉转的小曲弦音一样动听,原来是慕春而来的布谷鸟在歌唱。农舍村人有谚,布谷鸟来的时候也是开始种谷的时节,而今播谷种庄稼的人减少了,换作栽植果树。不经意间,我似乎看见了田野间波动着的金黄麦浪,耕耘与收获的欣喜是从来不会缺席的。
醉春风,我深深地沉醉在令人酥软的春风里,似少女一样的鼻息扑得满面的柔光润泽。从南方吹到北方的土地上,精灵一般,染绿了广袤无垠的千里大地,妆束了成千上万的大街小巷。即使是无人去望的野山沟壑,也能触及春风的柔软波荡,那形色各异的野花野草,正徐徐的与春风握手言欢。我想,不论是过寒抑或过热的春风,我都甘愿在蜜也似的柔波里再生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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