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医人论事》读后
文/尚佐文
(杭州出版社总编辑、中国楹联学会常务理事)
中医药和对联,均为华夏所独有的珍宝。将这两种珍宝结合在一起,以中草药名为“零件”,组装出一副副精美别致的对联,是广祥先生的独门暗技。他乐此不疲,先后出版《中药趣联》《本草医人论事》,令人叹为观止。
一般撰写诗文,不外乎组字成词、组词成句、组句成篇,其中“字”(语素)是最基础的零件。汉字有数万之多,掌握其中的三四千常用字,所能组建的“词”即以数十万计,足敷正常的表意抒情之用。然而“本草对联”,却跳过“字”这个层面,直接以“词”为基础零件,而且限于中草药名,所采用的文体又是在偶对、声律方面有着严苛要求的对联,其创作难度可想而知。广祥先生出身中医药世家,熟稔中草药名,同时精通对联创作技巧,腹笥丰盈,覃思精微,遂为本草对联创作的不二人选。
广祥先生的第五本著作《本草医人论事》,收录近年新创作的本草对联近百副,沿续以往风格而愈加得心应手。捧读之馀,三个方面印象尤其深刻。
一是题材丰富。百馀副对联,分为“感怀、养生、嵌名、人物、时论、美食、三农、文艺、游记”九篇,从篇名即可看出题材之广泛,诚可谓“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这些对联反映了广祥先生的阅历与见识。
开篇第一联回忆童年生活的辛酸,即引起我的强烈共鸣:“粗糠仔/碗蕨/零余芋;苦豆根/仓庚/六什头。”我自小生长在农村,地瓜充饥,野菜果腹,缺粮少菜是铭刻至深的童年记忆。
如其悼母联:“去母/家连/吹血草;垂珠/月记/断肠花。”泣血摧肠,具见广祥先生的孺慕之情与丧母之恸。
如写乡愁联:“程邦子/望潮/量天尺;凳板风/缠末/对月花。”在交通技术如此发达的21世纪,竟因疫情阻隔了亲人的团聚,广祥先生借联语发此深沉的慨叹。
如其三,句中自对之农联:“谷颖/薏仁,蓑衣子/蜜望/真珠母;日精/年健,地节根/魁圆/巨胜苗。”诠释“饭碗论”的重要性与迫切性,正言谠论,令人萧然起敬。略举数例,以见广祥先生本草对联之无施不可。
二是技巧高超。前述本草对联系以中草药名为基础零件进行创作,但这些零件并非现成可用,需寻绎其字面义,组合拼接,创造另一条畅通无碍的意义通道。优秀的本草对联,语语双关,自然贴切,转接无痕,宛若天成。广祥先生精于此道,其所撰多有可圈可点之处。
如旅眺重阳之规则重字联:“山连/复花,山哥/早望/重阳柳;水串/重泽,水子/常思/复叶莲。”字字工对,平仄协调,意脉顺畅,几忘其为中草药名组合而成。又如中秋节联:“西风/翻白叶;古月/篆愁君。”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意象鲜明,饶有诗味。
再如缅怀著名侨领陈香梅女士之嵌名联:“香仪/戴胜/生龙骨;梅片/飞蓬/露甲花。”以鹤顶格嵌陈香梅女士芳名,而能自然流畅,可谓因难见巧。
三是结构别致。书名“本草医人论事”,每篇均以“联+文”的形式呈现。联点睛,文释读,但文又不是一般的释读,更有对联意的拓展和提炼,还讲述了对联背后的故事,娓娓道来,篇篇都是绝佳的散文。文末,又详列联语所用中草药名的解释,包括又名、功效、主治等内容,能让读者了解学习中草药知识。这是广祥先生的匠心所在,他用本草对联这种独特的文学形式,融合了中医药文化、对联文化,涉及人间百态,并通过巧妙的组合,让这本书具有思想性、艺术性、知识性、趣味性。
行文至此,我也不觉手痒,效颦以中草药名试撰一联,意在称颂广祥先生本草对联之精美,聊博广祥先生一笑:
串珠/勒翠/文章树;
益智/忘忧/姊妹花。
癸卯孟夏于杭州
本文作者 尚佐文
尚佐文,1968年生,浙江丽水人。现任杭州出版社总编辑,中国美术学院客座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楹联学会常务理事,浙江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