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必行色匆匆,不必光芒四射,不必成为别人,只需做自己。
——伍尔夫 :《一间自己的房间》
可仔,是诗人黎越可的笔名。可仔的微信头像是小时候的照片,于是,让人自然地联想起她经常在个人简介上的自称:面包师和煤运工的女儿。我认为,这种“女儿”状态,正是可仔诗歌背后的人设。所谓“人设”,原本是指绘画方面的角色设定,即对人物的设计、制定。在这里,我把“人设”衍生为特定人物的外在与内在特质共同构建的整体性人物形象。在可仔的诗中,有一种自然、亲切的女儿的呼唤:“妈妈”(如《MaMa,I did nothing wrong》《脏衣服》《日子》《旷野滑冰场》等),“奶奶”(如《生日献诗》《日子——给奶奶》《脏衣服》《所有的名字》等)。可以说,女性是可仔诗歌的第一母题,抒情主体与妈妈、奶奶之间有着朴素而紧密的亲情链接。在这种相互缠绕的链接背后,是不同年代之间存在的相似的女性处境。
无论是女性主义作为可仔诗歌的内容,还是可仔作为女性,对女性困境有深切的体会,这两者都相互印证着彼此的有效。可仔秉持女性主义不仅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还意味着抵抗不公,为性别弱势群体争取权利。可仔始终站在弱者的一边。这是一个关乎社会的话题,为争取两性平等、平权,她积极参与女性主义运动。伍尔夫说过“一间自己的房间”对女性的重要性,但时至今日依然存在很多没有自己房间的女孩。特别是在一些小地方,更加能感受到女性遭受的不公。反观都市,其实也只有特定阶层的女性能享受其应有的权利。可仔反对中产阶级样板间式的生活,她认为真正的幸福是敝帚自珍的东西。此外,社区的重要性超过高楼大厦,因为要给予女性劳动者足够的重视,即使现实中的一些事令人感到愤怒。可仔欣赏为东亚父权社会剔骨的上野千鹤子,自己也在为了改变女性处境努力着。可仔面对自己的两次情感经历,总能清醒地意识到权力与爱的关系,但她会站在爱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她在散文《童年的客厅》里写到:“我不否定爱本身,是有点想试着挑战一下所有以爱为名的压迫。”我惊讶于她承受了很多超乎她年龄的痛苦,却依然善良入骨。
可仔诗歌的主题有:劳动、苦难、童年。她的骨子里是怀旧的,虽然童年、少年时期不一定等同于快乐,但她对过去的人、事、物都试着以温暖的笔调进行书写。诗可以用童话的口吻,诉说生活之沉重,这是可仔诗歌给我们的启发。这种诗歌的童话感,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增强。她诗歌的童话感区别于安徒生、王尔德,不仅是在文学体裁和风格上,还有内容。她的“童话诗”,虽然使用童话里的各种意象,建构的场面和情景却来自真实的经验。她诗歌的童话感蕴藏着一种小女孩的惊奇和无辜,面对世界,一边在各种场景里游戏,一边发出比大多数成人更深邃的感慨。这样的童话感根植于她内心深处,能够冲淡忧伤、悲痛、恐惧。她的诗歌在情绪表达上是克制的,因为她的诗不会让人联想到绝境。事实上,她经常陷入失控的绝望。为着自身和他人所处的困境,为着脱困过程中感受到的痛苦,为着无能为力的现实,可仔作为一个敏锐的诗人,她感受到了更多的痛苦。而诗中依然美好,有小熊软糖、小台灯、面包、果实……同时,诗也隐藏着创伤,死亡。
通过这些表达可以揣测,可仔有超乎一般人的社会责任感,或许正因为这样,在念书时,她选择了人类学专业。可仔期待的社会进步,是一种彻底的结构性重塑。可仔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和耐心,做过很多田野调查,包括来自“二本”的共创,幼儿园的陪伴,与残障者的互动等。她在这些实践中付出情感,也观察到很多具体的事物、现象,有很多打动人心的细节。同时,这样的实践让她长期处于对现象的思考之中,而思考结果更多是批判与呼痛。当下,依然存在无法介入的现实。面对社会底层的劳动者,她选择成为陪伴和倾听者。可仔的理性与感性达到相当程度的融合。理性方面,她懂得溯源,让事物的脉络变得条分缕析。感性方面,在触发命题时,她经常以情感为媒介。与观察劳动和劳动者有关的诗句如下,“夜晚像世上第一个诞生的人类一样爬上吊臂,/等待体内的海盐和命运渗出皮肤。”(《海上的歌利亚》)她写到,“我们被迫将旧木头不断拼凑出新的树木/我们被迫在树木面前砍伐自身/我们被迫用最后的树干/擎起高楼旁修剪最整齐的那棵树。”(《植物小史》)
在九〇后青年诗人中,可仔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的诗歌并不存在经验压倒语言的问题:她的一首诗就是一个小世界,像是给成人看的童话,在纯美之中加以反叛,温暖中裸露出残酷真相。我可以引用可仔在散文《童年的客厅》里的一段话:“一种沉默的,隔空式的对话,它有别于那种温暖的氛围和情感的劝慰,并且往往比前者更加有力。”即使不曾参与过对方的经历,我也希望跟可仔能在文字中产生有效的隔空对话。
我认为,可仔的独特性:一是,是她的价值观。在当下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她丝毫不被商品经济的洪流裹挟。比起个人得失,她更多的是体现出一种超越,一种公益性。她关注整体的劳动者之中那些更加具体的个人。二是,她的行动力。她的写作不是困于书房,而是直面现实。她所直面的残酷现状,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想来,这些会让她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坚韧。三是,她的诗歌语言。她纯洁的童心,在诗中已有体现,而且,她的诗比一般意义上的童诗内涵丰富得多。随着她生命经验的不断丰富,我相信,她的诗也会发展出更多的可能性。
可仔诗歌涉及到的空间,有形而下的社区、家、农村、学校、猪肉集市、地铁、纪念馆、窗边、海南等,也有形而上的海边、城堡、摩尔庄园、苹果园、歌利亚、通往地心的国度等。从诗歌涉及的人/人群看来,有妈妈、奶奶、爷爷、外婆、园林女工、小朋友、贫困人群、一一、玥玥、凌云帆(lyf)、佳怡、林美丽、老师、童年玩伴、病中的友人等。此外,她在随笔文章中,还提到了残障人群、骑手、社区居民等。这些人在可仔笔下都有血有肉,不停留在概念层面。他们几乎成为了可仔诗歌中主角式的人物。随着可仔的精神空间不断扩大,可仔开始不仅是共情于自己曾经历过的苦难,也共情于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别人的苦难。这种深切共情明显区别于居高临下的同情。因为,当一个人开始同情弱势的一群人,他会作为这个群体之外的个体出现,并表达善意。但这样的善意,始终没有真正深入到这样一群人中间,仅仅是对他们表现出来需要帮助的方面伸出援手。而共情与同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共情者是置身于这一群人之中的,不会抽离于这个群体之外。也就是说,一方面是真切的感同身受,另一方面,共情者即使在客观上不属于弱势人群,也选择以置身其中的站位发声和行动。
在与可仔的交流中,我发现,她的阅读量很大。她在年纪尚轻时,就完成了自我思想启蒙。阅读她的诗歌作品发现,她大量的阅读与思考并未“消化不良”,而是很好地成为她诗歌更加内在的力量。可仔在诗中写到:“地球仍透过肮脏的被褥注视我们,/我们是被它用屁眼照亮的文字。”(《绿精灵》)“我们”作为诗歌主体最后被“是”用直线法则连接,定义为“文字”,这是可仔作为诗人与文字的密切关系。“地球”被拟人化了,仿佛是活的。而“我们”是静态的,是死的。诗人关于“自我”的感受被淡化,诗歌走向了纯净、空灵。“记得我们一起听的那道算数题吗?/那时空气纯净,呼吸还没有针尖的刺痛感”(《录音机》)。这里有对痛感的直接描写。还有这样的诗句,“来吧,谈论这场溃败,将原本的分裂摔得更碎!”(《热浪的元音》)从中可以感受到她干净利落,行事决绝。她的诗句激情饱满,聚焦于矛盾、恐惧、绝望。再来读她这样的诗句:“要找到那句话,我不必看得很远。它瞬间就出现了。在所有的力量中,它就像一颗宝石那般耀眼,无可辩驳。”(Annie Ernaux)她写到宝石耀眼,但整个段落的底色就是黑色,就像是在黑暗中进行漫长摸索,结局是迎来光明出现的一瞬。
可仔是一个拥有“才华”的诗人,但她没有这种优越感。相反,她在诗歌《MaMa,I did nothing wrong》中写到,“我只会写一些没有人会读的诗/像搬运面包的麻布袋一样,/只擅长从里面掏出一些粗制滥造的石子。”于是,写诗这样一种可能被理解为“高贵”的脑力劳动,它其实变得跟最基本的体力劳动一样。其实,可仔表达的是一种非精英却同样值得关注的状态。也就是说,一来,普通人有权利写诗,因为写诗是一件普通的事。二来,写诗不是坏事,诗人的表达、书写具有正当性。可仔擅长把诸多现实性内容与想象力相结合,“雨仍不费力地下,/雨声中我们激越着浪花,反复溺水”(《雨天,我们去纪念馆》)“如果灯光灼伤了别人的睡眠,就在被子里打手电筒继续——/粮油米饭填不满所有的冰箱,/光和声音却能走进世人的房间。”(《窗边小舞曲》)。她的诗固然轻盈,但不轻飘,实因想象与现实被糅合得出乎意料的自然与熨帖。
现实,抑或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可仔是一个携带创伤的人。她的创伤赋予她更强的感受力,她能够描摹出年轻女性幽微的感受:“我理想的世界就像一个虎皮蛋糕卷一样,一个朋友受到伤害的时候,另一些朋友可以去接住这些不幸,把痛苦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这样来自外界的伤害想要去刺穿我们的时候,至少可以尽力去保住那个脆弱的核不受损伤。”(《虎皮蛋糕卷,或童年的房间》,公众号《可仔之家》推文)她对琐碎、具体事物的观察,可以对应到这样一些诗句,“现在,我们身上的木头正被送往世界的刀尖:/一群年轻的树干正被切割机的闪电劈开/无数纷飞的木屑包裹了沉默的皮肤。”(《植物小史》)“猪肉钉在穹顶上,水果飞进篮子里/——在集市奏响挽歌前,她已带着/比瓜果还要鲜绿的心/来到她命运的摊位上。”(《猪肉集市上》)而如此擅长“观察琐碎”的写作特征,在她的散文中则更加明显。与大多数同龄人不同的是,可仔一直关注的不是表面光鲜亮丽的事物,而是文明的背面,或者说,是在现实中被漠视的小角落里,那些有待被关爱的人,在现实世界和诗歌世界皆得以安放。
侯乃琦,九零后,重庆人,重庆大学硕士,从事插花艺术。著有诗集《镜里水仙》《美学装置》。曾获扬子江青年诗人散文诗奖,重庆青年诗人新锐奖。
附:可仔的诗(五首)
雨天,我们去纪念馆
去纪念馆的路上,
你光脚踩亮水池为我们开路
远方的伙伴醒了,循着雨的轨迹飞到你身后
我们牵引着雨之链
让坠落的雨包裹所有人的脚踝
(一双脚也不能舍弃)
雨仍不费力地下,雨声中我们激越着浪花,反复溺水
我的耳朵卷起裤腿,
倾听水花与心之间交错的变奏:
我们踩水,水也跳上来踩我们
在彼此的身体里温和地游泳,
任凭细密的支流汇聚,不断刮擦我们的身体。
是水,是它的透明让我们抱在一起
是它浑浊,有点苦涩让我们的身上遍布沟壑
是它的清澈令我们不断踩水,
踩破一切与古老的水无关的负累。
我说:我的心将舍弃思想,挣脱道德律
告别最初孕育我智慧的近亲——
我只是跑着,反复奔跑以至无穷*。
不必说“需要”,去看看雨帘,抱紧彼此的手臂
不必说“恨”,愤怒滑到嘴尖顷刻被雨淋湿
不必提起人,和你们在一起,就是和更大的雨在一起
奔跑中,我们忘记今天是纪念馆关门的日子:
它门窗紧锁,内里空无,像神为审判而张开的黑洞
我们不识纪念馆的雕像,一开始也不知为何赶来
我们浪费了鲜花和蜡烛燃烧的时辰
浪费了从泥水中挣脱的气力,浪费了我们自身…
“被纪念的事物终于都消失,”——
我们松了口气,
干脆去纪念
无数颗荡涤在水中的爱之心,永恒地撞击着彼此——
所有的头发、睫毛都被雨打湿,
你的一整个衣袖也不是干的,
我是从那时起感到你的可贵。
*马雁:“...贝壳将给出回环的路径,一切将再次降临,并反复以至于无穷”
MaMa,I did nothing wrong
为“不能”说出名字的朋友们
妈妈,我很普通。我是面包师的女儿
而非科学家的儿子。
我只会写一些没有人会读的诗
像搬运面包的麻布袋一样,
只擅长从里面掏出一些粗制滥造的石子
虽然烤面包很普通,但我喜欢世上一切
包含了朴素的技艺的事情。
烤面包是这样的事情,
编织一首诗也是这样很小又很重的事情。
但是妈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我因为自己的普通获罪?
我并没有偷走任何人的天气
(在世上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呼吸)
偷吃任何一块并不属于我的面包
(即便是椰蓉和巧克力)
如果必定要有这样的罪名,
只有唯一的一次...妈妈,
那一次我犯了一个很重的错误。
如今,天使已经飞离了我的床边
可这错误的闪电仍旧对准我的眼睛
让我每日每夜都无法合眼。
让我对着雪地里的小鸟和蚂蚁发誓,
这是唯一的一次错误!
在去年冬天快结束的时候,
我将自己手里的晚餐——
今天最后的面包
多分了一半,
给一位脸上总挂着鼻涕的女孩。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像两块多余的石头,
像两个最诚实的小偷
把喂饱了泪水的面包瞬间塞进了嘴里
绿精灵
今晚我与她交换了眼神,准备在皮肤变绿时送她出门
她绕回她的暗面,像一只被神打磨锃亮的茧
今晚她用起重机撬开地球圆滑的肚皮,它用一肚子的坏水洗刷她的身体。
即便残忍如今晚,
地球仍透过肮脏的被褥注视我们,
我们是被它用屁眼照亮的文字。
而她走得很奇怪,像一个将倾的不倒翁
一边走一边往里倒塌,往内部旋转
她像捏小人一样赋形自己
她一边和路过的每个人袒露心声,一边三缄其口
她被包装成祭品,顺水漂流回我的床前;
她化作幼年的猛兽,
在裂隙中翻腾,不断碾碎又重生,
从污泥中捧回我整全的梦境。
待将自己啃噬得疲惫,欢迎来我的草地作客:
那里每个女孩掌管一座山丘,胖男孩
全被封为美皇后,他们
吃土沫和灰烬,咬断先进生产者的骨骼。
人们被允许在神像前哭泣,
被砍伤的断肢全部拼接成新的玩偶,我们将世上的恨意
归还给最初的魔盒。
在那里,人们恰好地出生,恰好地学会走路,
恰好地习得去死。
朋友,这世上就是如此光滑又沉默,但在一场永夜中,
必得有什么骄傲的残存在等待被打捞。
你大可放心地浮在水面,
即便是上帝的神枪手,
也无法射中大洋中你辽阔的四肢;
你也可以一脚踹开,
毕竟这颗蓝色星球早已变得死皮赖脸。所以我暂且允许你,带着铺满灰尘大喇叭四处游行
每走一步就一汪泪水,又偷偷地埋怨自己
等到明天,或是没有,或是无限期
你将送我出门,在我的皮肤也染绿的晚上
热浪的元音
成人意味着能与许多人在阳台共看蜃景,把美酒摇晃出甜味,
一同作别晦暗时代。九岁时,世界尚未在我脚下,
我将看过的风景命名为“存在之谜”。身上的缺口如洞穴,光从暗处眨了眨眼
我金色的身体照耀鸟群,我明白鸟群为何快乐:
我们共享过一段甜蜜笨拙的舞步,在泥浆和垃圾堆里收获果实。
如今,没有人再相约谈论天气,连朝霞也变得昏暗
我们各自掏出整颗心,扔在地上:
来吧,谈论这场溃败,将原本分裂的摔得更碎!
若干年后,你来到山穷水尽处,
依旧能看见这场碎片累积成的雪
这是我光洁的眼白,愤恨仍挤在牙缝,没有答案的一生——
和世上情深义重的人一样,我留恋没有边界的过去。我们本就在精神的太空漫游,无人能追查一块陨石的责任。暮年的傍晚,我戴上口罩
让世界的声音降落在我的阳台,终于成为一名摇椅学者
朋友,你要试着原谅
这不断丧失的过程,谁不曾有过黄金年代?
植物小史
为翟春风,一名园林女工
我们在冬天的森林中劳动,
脸上刻满了死去树木的阴影。
在园林和街道闯入的年代之前
这里曾生长了真正的植物。
请将树叶编织成的项圈扔进火堆
(回环的信物已经过时)
在冬天的森林,我们的臂膀
将要承受世上所有粗树干的重量。
我们的肩会紧挨在一起,像一张阔大的叶片
我们会一路唱着树灵之歌,
如同行刑的队伍一样来到木材厂
现在,我们身上的木头正被送往世界的刀尖:
一群年轻的树干正被切割机的闪电劈开
无数纷飞的木屑包裹了沉默的皮肤。
我们会戴上枯木的面具,
里面是一颗被染成赤褐色的心
和一双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
树洞中的猛兽还在不断逃亡,从我们的肚脐窜出
树干的接缝处,黑色的汁液汩汩地流...
我们被迫将旧木头不断拼凑出新的树木
我们被迫在树木面前砍伐自身
我们被迫用最后的树干
擎起高楼旁修剪最整齐的那棵树。
直到最后,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嘴里长出树枝,
变成一棵棵行走的新树木
到那时,世界便会重回森林时代。
而对于被森林世代遗弃的植物来说,
地面并非永恒的居所。
在泥地深处,残存的根系撬动着地底的矿脉
这些根系撑开了街道和楼房的地砖,
在裂缝的泪水中闪烁。
那些黑色的汁液,和一切看似肮脏的事物
正游过无数树木的手掌
就要翻涌到森林之外的水边。
在园林和街道闯入的年代之前,
这里曾生长了真正的植物。
可仔,本名黎越可,1999年生于成都,现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运煤工与面包师的女儿。获得第十三届未名诗歌奖,第一届再望书店青年诗歌奖提名奖。
更多可仔诗歌见于公众号“可仔之家”。


《南方诗歌》2021年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2年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元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二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三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四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五月总目录
《南方诗歌》2023年六月目录
姚辉:落日在黄昏被悬空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