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松柏

      这是毛头柳！

      这是生长在陕北黄土高原上的柳！

    一排排，一行行，组成守护高原的长龙阵，列成黄土高原上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一个树桩桩，结一伙树娃娃；一棵树杆杆，生出一簇树椽椽。一棵树顶几棵树，一行树顶几行树，陕北人懂得和大自然“算帐”，加减乘除，精打细算，毛头柳，正是他们和大自然“算帐”算出的得数。

     高原风大，沙地脊贫，雨水不多，树长不高，长高点，营养供不上去，不是枯死，便是被大风吹折腰，干脆，栽树时就拦头，就砍腰，让树多发枝叉，长成一簇一簇，长得茂盛，长的合算，长出风格，长成风景……

     路旁因为有了毛头柳，公路才不知疲倦地往前不断延伸。可不是么？毛头柳栽到哪里，公路就跟到哪里；公路通到哪里，毛头柳就栽到哪里。如果公路是条汉子，毛头柳就是这汉子的婆姨，这位婆姨，辫儿长，性儿柔，相跟着汉子，一路上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哩。

    看见毛头柳，就让人联想到了“千手观音”，那位慈善的菩萨，为救苦救难，为续佛惠命，利生利人，长成了千把手，千只眼，哪里有苦难，哪里就有一只救苦救难的手，而聋哑人杨丽华们，以一个千手观音的舞蹈，征服了观众。如果说，她们是千手观音的艺术化身，而毛头柳就是千手观音派往陕北的使者，一棵树，那么多手伸出去，挡风拦沙，那么多手组合在一起，美化高原，正像一首儿歌里唱的那样：“一只手，提只蓝，两只手，端个盘，十只手儿能撑船，百只手儿把河拦，千只手儿能胜天。”成千上万的毛头柳，组成排排拦挡风沙的大军，排成陕北特有的风景，景色迷人，让人遐想。

    毛头柳伴着陕北人，毛头柳与陕北人情有独钟，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用毛头柳的柔枝条编成的粮囤，贮粮最好，又通风，又结实，存放的粮食，放好几年也不霉坏，用毛头柳的枝条编成驮筐、笼子等农具，又轻巧，又耐实，材料随处可寻，工艺全在手指上。毛头柳，帮了人们多大的忙啊！到现在，心灵手巧的陕北人，更把毛头柳当作民间美术工艺的产品来开发，他们以毛头柳为材料，加工编织成各式各样，精制玲珑的工艺美术产品：各样垫子、各种小提篮、各式装饰品，色彩艳丽，造型美观，小巧别致，让人爱不释手。毛头柳伴着吴起人，随着时代的前进变化，当仁不让地走进了生活的新天地。

    我站在路边一棵毛头柳树前，怀着恭敬的心情，心驰神往，思绪翻卷，我以为，毛头柳具备这样一种精神：一种大无畏英雄主义的献身精神，尽管它们很柔弱，但它们极顽强，无私无畏、死而复生、虽死犹生！耶稣有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革命烈士夏明翰诗云：“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而我觉得眼前的毛头柳，就是林木中的耶稣，就是树族中的夏明翰！为了人类摆脱苦难，甘愿下地狱，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甘愿被砍头！头砍了，身子不倒，一颗头掉了，冒出十几颗头，抽出几十条枝，长出千万片叶，绿出一团舞蹈的精灵！凤凰在涅槃中更生，毛头柳的生命，在砍头后得到升华，升华为一种精神，演化成一种形象，幻化为一种景致，生化成一种品质，而这种精神，就是献身精神，这种形象，就是大英雄形象，这种景致，就是能让人见景生情、催人奋勇的景致，这种品质，乃是历尽磨难志更坚，舍生取义为人类的高贵品质。

我站在毛头柳前，手抚着它那粗粗糙糙的树皮，默数着它抽拔出来的一条条细枝，心思着毛头柳陪伴陕北人的艰苦历程，笃的，我的心猛地一怔，陕北人，不就是这毛头柳的形象么！

毛头柳，不就是陕北人的精神写照么！

 

作者简介

吕松柏，陕西扶风南阳人，曾在扶风县广电文化局工作。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始便在《陕西日报》发表散文《十五月光明》、《娘家路》《父亲的手巾》等。主要从事秦腔剧本创作，著有《孝义感天》等剧本。曾主持编著《扶风文化艺术志》。2008年1月，出版个人散文集《白天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