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冶矿便在区政府打工,消沉度日。
中午没什么胃口仅在食堂随便扒了一点。走到华联对面,碰到正从“木桶饭”往外来的儿子我说吃好了吧?车卡带了吗?回铁山还是黄石?我送你吧?过马路小心啊?学习要得法加油啊......儿子瞥了我一眼“别哔哔了,我知道了”他答道。
儿子自打入初中,对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态度,就这副德性。我理解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叛逆期、青春期吧......然后非要等到绿灯才过到马路对面去乘车,这十几秒钟就错过一趟11路车。铁山这地儿有不少地方是只有交通没有规则的(当时),呵呵,还不能怨他什么、说他错了。
待他上了29路车,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又对着车窗喊了声注意安全啊!他这回瞥都没瞥我一眼......
沿途回家走了大约20分钟,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急匆匆的赶路。三十年来因长期用眼积劳成疾视力骤减,只隐约觉得像母亲,试着叫了声妈!果然是母亲。
问母亲怎么回铁山了?吃午饭了吗?还好吧?母亲笑着说趁我儿子回铁山,她不用忙乎午饭,就赶紧抽空回来拿点东西。还没吃呐。不用惦记她,她好得很。我说我给你买点粗粮豆包,她竟然像孩子一样着急了站着不动说不用不用她有钱呀。还说我们夫妻都居休回来挺困难的,要齐心把日子过好。刚迈出两步,又转过身叮嘱我眼睛不好、脾气不好、心脏也有问题,还有高血压,要多注意少生气少喝酒。在新岗位要处理好关系啊!那什么,再过几天你就过生日了,本命年呐,唉,二儿子都快50啰。妈不在铁山,要不妈给你几百块钱,要不妈给你买点啥......一瞬间我眼睛酸楚得受不了......“不用,妈,那你注意安全呐,多保重!”望着母亲蹒跚着向车站走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我的嘴角开始抖动、泪水开始外蹿,挡都挡不住。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母亲,感觉咋就截然不同呢?儿子肯定是会长大的、会懂得比我多的,更会比我有出息的,只是那时母亲或许不在了。我如果尚且活着的话就该像母亲一般老了,仅仅是年龄。
我曾跟儿子讲过,比爸爸强大的某某或小混混刷了爸爸几巴掌,我就认了,但如果无缘无故动了你一根指头,尽管爸爸还是肯定打不过他们,但我会毫不犹豫跟他们玩命!......你在学校里不要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如若遇到了麻烦,你要做的只是千方百计保全自己。你要记住任何时候,能够保全自己是一种很大的本事。后面的就看爸爸的了......儿子像没有听见似的。呵呵......我常思考这么一个问题,是不是对于绝大多数孩子而言,该走的弯路一步也少不了。不是吗?已48岁的我还时不时犯“混”呐。
这些年来,母亲一直记得我们的生日,我们却时常忘记母亲的生日......母亲说她好得很就好得很呀,已经75岁的年纪了,就算是好能好到哪去,况且医生说母亲是靠毅力和责任在硬撑着,她浑身有十种病之多,其中三、四种是会要人命的。可儿子念到高中,母亲没讲丁点条件,一直在黄石尽其所能照料着儿子的午饭等等。
父亲病故多年,我已习惯把母亲当作我们这一大家赖以依靠的参天大树,永不枯萎。尽管当时医生“判决”父亲得了“那个病”,顶多活个一、两年,尽管父亲瘫痪在床两年。但是母亲可谓创造了“奇迹”,让父亲活了5年,而且父亲走时,全身没有一处褥疮......
前些时,由于我们这个大家里有太多的事“挤”在了一起,别的不说,一家医院的6、7、8楼分别住着家里的人,这还不算接连病了三场的小外孙子。母亲快忙疯了,恨不得将她自己分成5个人来用。还把尾骨摔伤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好些年了,我由于“耐不住烦”迷恋上了“好东西呀——酒”,呵呵。一天,家人、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呛我,说这年头谁活着容易啊,谁不烦呀?......偏偏在那天晚上喝了酒后,竟然电话里没理由的“吼”了母亲,挑母亲照料我儿子不尽心。夜晚,母亲单独给我儿子打电话和风细雨道歉赔礼......酒醒后,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爱宇山庄老板请几位文化人聚餐,我有幸被邀。酒逢知己,又喝高了。回去的路上,侄女打电话谈及此事,我倚老卖老把她骂不吱声了。随即,接着酒劲儿又疯狗般跟母亲寻死寻活的宣泄了一通。
晚上,老妹发来信息说一大早在广场看见头发全白、背已微驼、步履踉跄的母亲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突然下意识的近乎癫狂的捶胸顿足,哭天抹泪,自言自语,埋怨抱屈......因担心母亲精神受到刺激等,还附了几句满是善意的狠话!平心而论,母亲带儿子是尽心尽力的,即便病重住院,只要睁开眼睛,第一个担心的就是儿子的中饭怎么解决。稍好一点,就让护士提前给她打针,一拔下针头就赶过去做饭......次数多了,医生护士都被感动了。
次日晚,我十分敬重,如同“为父”的大哥,与我推心置腹谈论、分析了半个多小时,找出了“......母亲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长辈,苦累一辈子,到老了就怕憋屈不被理解,我们......我是过于自我、唯我,而且在不是时候的时间里说了不该说的一大堆话,还......”的主要症结。
一刹那,犹如醍醐灌顶,仿佛雾霾后的蓝天......天哪,我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这是我吗?我真的是太想当然了。母亲这棵参天大树已开始衰老、凋谢、枯萎,甚至需要我们来照顾、体贴、呵护了,而我还处于“习惯了依赖,习惯成自然”,该说说,该吼吼,好像不这么样,反而不习惯、不自然了,呵呵,哈哈!
我真该死。 老话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包括像我这种貌似不得了、年近半百也在类的好多人,一直在享受、享用着,乃至习以为常,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挑三拣四的......母亲,对不起,请您原谅,此生不管再发生什么,是对是错,如果再对您大吼大叫,寻死寻活的,我要么自残,要么自尽,我发誓!请您相信,从今往后,任何人和事都改变不了,动摇不了您在儿子心目中无法替代的形象,无法逾越的高度,只要我尚且活着,至于活得怎么样无关紧要。
一天加班纯义务赶写材料弄到满晚,习惯性跟几位亲人、朋友打电话调侃,连说“那你牛,写几个字,加班费到手”之类的话都有,我无语,也不打算解释、辩解。唯有母亲第一句话就说,儿呀—你不要眼睛了......够了,足够了,这就是母亲,也只有母亲!后面说的是什么都被掺和进来泪水冲淡了......
别看母亲没读几年书,但母亲的坚韧、宽容、无私,能够“懂得别人的不容易”等这些都是我望尘莫及的。遗憾得很也是我无法且无能传承下去的。但能做您的儿子我特别荣幸!真心祝愿您健康长寿,我等晚辈好多学习点,多受用些!如果有来生,您还做我的母亲好吗?答应我,先预约好了的噢,不得反悔。
人生苦短,我会努力吧当下各个时期、各种“角色”的责任尽到的。目前,最大的祈盼无外乎儿子、侄女高考顺过一本,外甥考研顺利过关!
闲暇时,要么读书,要么饮酒,要么行孝。我以为:读书是学习,饮酒悟人生,行孝知感恩......活着吧,来日方长,明天肯定是新的一天,尽管还会有雨!

作者简介:康成钢,1968年出生,曾用笔名康戈,在武钢大冶铁矿工作30年,政工师,本科学历,已离岗歇工。喜好喝点小酒,始终不会打牌。年轻时参加过笔会,也转悠过夜总会,客串过主持人与驻唱歌手。系黄石作协、音协、散文学会会员。现靠打工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