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声音
陡峭的悬崖峭壁,即将倒塌砸于我之上,
过往的油画和色彩沾染声音的节奏,
庞大的作品,快要溢出阴影和它们一起摇晃。
我抓住羚羊的双角一把撕开,扯出一片运动的红丝绒,
就像抓住一只虾的色彩,单一且明亮。
我会更愉悦。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果冻的味道,
铺在水下,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
我觉得这座小屋是用棉花糖造的,
于是我就坐在帐篷里不喜欢它,而它却不知道。
它缓慢地移动,有规律地收缩,
似乎即将倒塌砸在我身上:
它在强大的自然之力下被野草覆盖,
被风化侵蚀成一种古老的空间,
贫瘠的山脉、荒凉的峡谷、激流、瀑布的线条;
你的脸上,是一座山最尖锐的屏障。
我知道这里崇尚蜗牛,欣赏一切带壳的东西,
四月的季节罕见,是带有预言性的画师。
我追不上身后漆黑的雨林……
这一天,仓库在尽头,
我为了疏解一只未成形的兔子跑一整个博物馆。
海的盖子
生物漫延过来了,黑夜让它们染成更浓烈的黑
钟的敲打声是一只兔子,一只巨大的浓烈的兔子
风站在那里,树也站在那里
海翻滚在它们的耳室,不停敲打
生物融化沙滩的余热,让湿漉的空气浮在它上面
成群的兔子出现在沙滩上挑选浮动的生物
恢复了吵闹的下午,给海,盖上一层盖子
海的盖子来了
在空中漂浮了4次
中间的兔子压缩得更扁了,黄色狸猫化出来的太阳
跃出来,发出最初的绿色光线
绿色容易让人失眠,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兔子的名字
漆黑的大多数兔子,身上浮着残缺的盖子
生物漫延过来了,缓缓爬上我的身体
传递变幻莫测的敲打,甚至盖上了海的盖子
雪花的神秘鬼脸
雪花神秘的鬼脸堵住我的耳朵
我常在晚些的时候 听见雪的融化
直到那些神秘的鬼脸消失不见
其他的事物才能进来
如果常常出现烧焦的太阳留下的结晶
倒不如 双脚站立着
吃你爱吃的人
关注太阳 制造乐趣
除非眼下有那么多的空无的脸
生动又好奇地看着你
守住你 试探你
融化你
天空渐渐套住我的脸
使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
就像有嘴唇是那样的隐秘
稍不留神就又要融化了
病
他得了一场病,就像下过一场雨。
野草长得很高,土地是湿了的;
湿着的稻谷也要摇摆。这一天,我淋得很湿、
靠着游离在外的水走很久,就好像
我们总有一天要在那座脑包山再见的事情,
一下子败露给你,毫不知情的你。
同一个世界的第最后六天,我坐上摇摆的电车,
周围的人拽紧我的胳膊
起初,无色的液体烧灼我的喉咙
你在漆黑的对面,教给我最后一次吞咽
展示给我,你的成人礼。
吞下去,我看见的影子——你的仪式
留在这场雨,湿了的土地
河堤。苍耳长满我的脚,我的白色
在这样一棵树下,我躺在那里,吹过去的
油菜花,还是该笑就笑。
大雪
雪覆盖的下面
我看见她的乳房
熔岩烧灼,裹上辣椒;
拓印刀具反复拉扯的痕迹,红红灰灰
是干瘪刺痛的形态。为什么会这样?
她圆白的肩膀在向我收缩,
说有人烧灼有人刺。
我在醒来。外面,这么大的雪。
遮住我的腿,我手里这个完好无损的
妈妈,抓住我,在这么一大片的雪里
旧路
山切成一层
我碰见的树都没有叶子,斜插在那
搭在我面前,白的阶梯
路过的牛摇着铃铛踩两脚
晚上也有菜地里的狍子打个洞
门关住在外游荡的野兽
我抱紧手中猫,它玻璃的眼睛碎裂出水滴
阳光也好,雨水也好
空白的气体企图弥漫色彩,不管怎样
不要停。
漆黑的一半
一半在不停争吵着
或许我该出现在田野里,一处苦黄的草背后
无需镰刀和锄头,就把它们柔软地压折成最后的巢穴
空气嗡嗡直响,连我后来站着的地方
也开始响
成群的鸟聚集起来了,天黑得很快
我觉察到一根隐藏的丝线
开始无声地提拉和扭曲
不远处,空旷的地方成堆地消失
对于这个季节
如同早晨四五点出现的光谱,接近又单一
你问什么是漆黑的鸟,偏执地冲撞一点点雾气
我只能躺在那里
从前一天开始准备你的答案
由最熟悉的做一个起点
慢慢地,另一半也震动起来
中间的空档那一群漆黑的鸟,放进来
听它们叫到发疯
声音
蜗牛背壳上旋转的战绩能否模仿耳蜗听音?
理解声音的本性,就如同合十的手掌上光沿着轮廓顺势而下
比出连贯的姿势,生涩的触觉抵达的房子
接近意识的暗河也在流动,仿佛街上的人
打着微型的手势。它们只是有各自连接的桥梁
“这是每个人属性”包括具体的时间和距离
融化声纹的流出河道,但不能区分它的高低与色彩
人类无法捕捉那细微的绒毛,它们存在于河中是河的细胞
我放开手里的镜头,一瞬的温度传上来
如昆虫的触须识别一团陌生的气息
当我首先反对它不该有的东西时
必须拥有触碰更细微触须尖端感官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加速它的命运,脱离它本身的记录
你身后爬满旧藤
旧石头的褐色溢出细微的泡沫
孔雀才注意到身后的白羽毛裹住昼的行程
从中抽取褐色的一点使其融入牛奶,它该是
对鲜明的背景产生了倦意,又不能寻找它黑甜的主人
如何能让它长久的漫步,并判断相近色彩之间的得与失:
“萦绕”在相同的背景之下,转换词语;
从眼底翻涌出的红。甚至标号给每一个句子
在最尾端以新奇的方式揭示出答案
如今它背弃暗沉的勾连,佯装将此过去的旧物倾倒
伸展脖颈,抖落羽毛褐色的一点
一阵暴风把它推到山顶上,于是被选中的指爪蜷曲着
磕碎侵蚀下来的微粒。这里隐约能听到尖锐的雄辩声
它在那里思索,色的浓烈
像埋首于绒毛之间的呼吸,柔软的推阻
但不强烈。壁虎正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行进的
结由绿到黑紫变化的果实,雕饰干枯藤蔓延伸的起点
我还是能看到扁平的影子
硕大的黑紫色,迫近一切砖瓦
孔雀的下方是一天所有聚集起来的云
这是我所能得的微薄的一餐
深蓝色旷野
旷野,它身上没有云朵和大气
捶打过上万次的线条开出深蓝的裂缝
你深蓝色的礼物,蔓延着
和我并行的洁白的鹿,船一样的寂寞
疲惫的河的缺口开始进入我,淹没我
你迷失在气泡的边缘,透明的角落
船帆是深蓝色
它捡回消失的意识,处于明亮的河马
还有浮起在褶皱里的白色楼梯
我的对面是分裂的海
盐分恰如深蓝的细胞,震动沉睡的河
河马跟其他动物们汇聚成为享用者
猫幽灵
猫幽灵也是猫自由(它至少要以橘子的颜色)
从不主动的不是猫幽灵
丢失耳朵而不去寻找忍受群嘲的,也不是猫幽灵
冒雨的猫幽灵找上门来
眯着眼睛(你有没有看过它眼目里的褶皱,像圆圆的毛线帽,打皱的裙子)
(疑惑吗)它为什么要穿过心脏的窝洞,来到我身边,我的手掌上?
它走过地铁和站台的间隙吗?
(它的舌上是扎手的软稻草,是灵感的触手,成群驻扎)
闻到不同的天气又把它穿在身上了吗?(是什么时候断裂了两颗犬齿)
是放大十倍的河流吗?(长长的通过柜子间的缝隙)
是面包卷吗(现在香蕉也靠在面包上)
(我一条一条地排除可能出现的)
它是伟大的猫幽灵,不想去的地方,它也不是很在乎
我也不懂它为什么是猫幽灵,骄傲的,闪烁的存在
(我是被猫幽灵弄丢的另外一只猫耳朵)
它无所不能的尾巴,发光的白色尾巴
在盒子里(听说无所不能,有人还为此将使用方法写在书上)
石头醒了
裂缝是浮动的小岛,暗礁
因为水在我周围,永远不再进入我身体。
朝我游聚而来的鱼群,深蓝色的海底
是你吗——
木林深处,黑色手指,冷的石柱
散发着蓝色的,有水汽,茶叶和面具
如果一直呆在那里,热气虚幻密布
那么,用厚实的大麦
在我身上软软铺上一层
感受一个睡眠的夜晚
甜的蚂蚁打碎太阳,慢慢地走在河边
发烫的石头,实在的各种树木,第一次
就这样看着自己。
在这虚软的土地旁,我担心,永久的黎明和露珠
梦雨
你眼里的,
砸在地上沉睡石头的,是湿漉漉的云。
雨,是潮湿的
(我伸手抓住雨的细胞)
只有黑色跟白色从树上掉下来
她的孩子在长大
苹果,
沉睡在底部的果冻,远远的朝我走来
夏天,在重新长大(诞生)
一尾一尾地荡着
穿过很黑的路,我被我以为的小动物
包围着。它们说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跟在它们后面,
不再因为孤单而欣喜若狂;
星星洒了一地,
那些石头露出锋利的角
像更大的水滴要引来更多的水汽
它低声召唤;星星,眼睛,星星
可以跟我描述一下龟壳里的朋友吗
我目睹了蜜蜂的消失
围裙里收集的身体碎片
热烈地滚落
一颗葡萄探出头来
呼吸沉重
我那些听见声音的朋友们都离开了
隔着厚厚的帐子
一点一点缩小晾干
我蒙上被子沉浸海里
四周,收音机沙沙的调频
住在我脑袋里的山丘
这几天它总啪啦啪啦地响
是大地的锁坏了
锁不住我的山丘,山丘变得摇晃
空间挂满丝线
置于土地之上
透明的缠绕的线
横的竖的线,挂住奔跑的身体
于是刺穿苹果的马尾
分离许多只葡萄跟葡萄的葡萄
白天,就是这样的
你的未知,我的一天
1
雪覆盖的下面还有四种冬眠的花,
它是液体的味道
它巨大呼吸逐渐斩落身体里冻住的雪
它搅动空气
它打开门,融化冰雪
你会去叫醒晨风、干枯的河堤,镇上小草的石头
有人会来,那里会有我黑色的田野
2
你在醒来;
不为什么地贴服在我心间
我
从人间
到牙齿。
3
月亮沾染的白
裸给少年的早晨——
我的地狱,黑的房子
慌张在升温。在我视线里扩大
又缩小;有过瞬间赤裸的声息
因此我的袒露,只为献给你
4
第一颗晚星尚未坠失在你的梦里
那就在我耳边,窥探你。
直到梦至美完成一次美妙的链接
你从旧的梦里,初开的花朵中掉落
我承担你的重量,镀上一层光晕
我对自己说:你是红色砂糖
——真诚而热烈
5
太阳升起。大海一分为二,露出了那条河
于是我的第一个故事开始续写了
你的声音,像船,就在我耳边占据所有的空间
走,我们去看塔——
手牵着手。看不见落日跟晚风
看不见你用玫瑰和白糖将我
一分为二的灵魂
6
小街上人员混杂
通过疲惫的缺口,穿过我心脏的
好轻柔温软的你
的确让我着迷
杨瑾, 2001年1月生,现为井冈山大学中文系19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露珠诗社成员。
《南方诗歌》2023年五月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