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的洋槐林
程忠斌
五月槐花满山岗,晶莹剔透扑鼻香。她和白云结姐妹,又为沟坡披银妆。
这就是家乡洋槐林的真实写照。我的家乡在古周原的乔山北坡上,过去由于多年乱开垦荒坡,造成水土流失严重。塬上沟壑遍布,山上光秃秃,沟内姜石乱滚,坡坡地也收不下多少粮食,群众生活处于贫穷落后之中。
那还是解放后不久的秋天下午,当时任村农会委员的二叔父开会回来时,带了两棵树苗,很神秘地告诉祖父、父亲,是省农学院发给村上的稀有树苗,一棵叫“洋槐树”,另一个叫“绒仙花树”,就这两棵还是他硬向农会长要下的。叔父们把这两棵树苗当宝贝一样栽在庄子沟边。我们常浇水培土,父亲围了枣子,生怕它被牲畜或小孩损坏。第二年,它迟迟不发芽,我们天天去看,它到底是个啥样子,我们非常着急和期待。清明节过后,爷爷告诉我们,树苗成活了!我们看到两棵树都长出了嫩芽,很是高兴。

星转斗移,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中,两棵小树长大了。绒仙花树开着毛茸茸的红花,洋槐树也开出了洁白的洋槐花。由此,两棵树惹来了村子所有人的观看。老人赞叹,孩子要折花,为了保护两棵树不受损伤,我们天天守在树旁。有时会和邻家同伴吵架。
又到槐树开花时,公社驻村干部来家吃饭时,看到满树缀着的洋槐花说:槐花蒸麦饭可香呢。母亲采摘了些蒸熟,果然香甜可口。消息一传出,村子人为尝鲜,都来了挡都挡不住,一时三刻洋槐花被抢折一空。
六十年代“三年困难”过后,我初中毕业,回村当了大队会计。那年秋天,县上管林业的吕副县长,带领北三乡大队书记去秦岭北麓的眉县参观,学习人家的植树造林经验。我们大队李书记参观归来,召开紧急会议,介绍眉县沿山一带,都建立了林场,有专人负责,山上栽满了洋槐树。并说此树耐旱耐瘠薄,成活率高等特点。县上要求我们要向眉县学习,在沿山一带建造林场,发展林业。会上决定,各生产队规划出荒山范围,植树造林。并成立了大队林场,决定由共产党员、复退军人刘天柱担任场长。
李书记带领各生产队队长,与刘场长一起规划了造林界畔,确定了林场住处,又从各小队选拔了林场人员。秋冬,刘场长和场员们背着干粮和水,在高崖上打窑洞,安营扎寨,白手起家。
为了使荒山早日栽上洋槐树,李支书三番五次去县林业部门,求购洋槐种子,因短缺无望。眼看就要立冬,错过了今年育苗的时间,明年植树就要落空。就在人们心恢意冷时,县林业局田局长和吕副县长骑着自行车,送来二十多斤的洋槐种子。雪中送炭,感动得我们差点掉下眼泪。吕副县长和田局长临走时要求我们,要按时播种,保证苗子的出苗率,明年秋冬,要给荒山戴上绿帽子。
秋末下种,第二年春暖花开,洋槐苗齐嘟嘟地长出嫩尖。在林场员工无微不至的管护下,小苗茁壮成长。秋天,几个生产队在大队的统一领导下,从苗圃移出树苗,人背肩扛,在荒山野岭上开始了植树造林大会战。到处是欢声笑语,栽树的场面异常空前。经过全大队干部社员的辛勤付出,已绿化荒山二百多亩。

苗木定植后,忙坏了刘场长和员工,每天忙碌的身影在山上穿梭,堵水冲的沟道,给小苗松土。又在林场周围,开垦小菜园子,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第二年春天,风调雨顺,小树苗成活了,刘场长和员工们脸上扬溢着灿烂的笑容,对管护更有信心和责任。
有一天,赵老汉的羊群钻进了林区,啃坏了许多小树苗。刘场长不由分说,把羊圈在林场,赵老汉要羊时,刘场长把林场的规章制度给他讲了一遍,损一栽三,还得罚款。赵老汉再三求情,刘场长铁面无私。赵老汉只得照数补栽,交了罚款,并保证以后管好羊只。
通过几年自繁、自育、自栽,荒山变成了绿山。一到春天,洋槐花洁白如玉,满山遍野,槐花蜜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招引来不少蜂农,山路两边,蜂箱一字摆成长龙,勤劳的小蜜蜂唱着歌,欢快的来回舞动,给山畔增添了靓丽的风景。
洋槐花开得正旺的时候,吕副县长和林业局田局长表障了我队在植树造林上所取得的成果,召开现场会,号召在全县推广。
在林场不断发展壮大,走上鼎盛时,风云突变,“文化大革命”到了农村,造反派摆免了李支书以及各小队队长的职位,工作一度瘫痪。这时一些自私自利的人,打起了小算盘,明目张胆地砍伐树木、将羊群赶进树林放牧。眼看着多年的努力将毁于一旦,当过兵的刘天柱看不惯、想不通、坐不住了。他和林场员工商量,不能让一些人钻了空子,毁坏树木。第二天,他们手执月牙铲,进林驱赶羊群。在执勤中,一队的“半斤面”胡老虎,手握砍刀指着刘天柱骂道:“刘天柱,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跟前呲牙,看我不把你的反造了。”刘天柱声大如雷:“我是共产党员,复退军人,谁胆敢毁坏树木,我就跟谁拼到底!”胡老虎脑羞成怒,举着砍刀,趁人不备,一刀砍在刘天柱的胳膊上,鲜血直流。刘天柱忍住疼,一脚制服了胡老虎……
“文革”结束后,李支书官复原职,发展生产,增加对林场的人力、财力投资。刘天柱场长和员工比以前更有责任心了,在管护好树林的基础上,开荒地种粮种菜、建苹果园、野酸枣嫁接大枣、繁殖苗木创造财富,林场红红火火,远近闻名。
每到春天,满山遍野的洋槐花,将几个山头笼罩得分外妖娆,花香鸟语,如人间天堂。蜂农如约而至,供销社开着手扶拖拉机收购蜂蜜。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手提竹篮,采摘洋槐花做麦饭。笑声、闹声在树林里回荡,还有人在树林里唱歌:大队林场好地方,遍地洋槐花儿香,要问树木为啥这么旺,多亏天柱好场长。
八十年代,村子规划了新庄基,集体居住点的划分,盖房的木材就成了抢手货。那时分的木材指标少得可怜,不能满足大家的需求。大队领导看到存在的问题,急社员之所急,组织干部群众代表,查看林木的生长情况后,决定从洋槐林区间伐一些木料,低价卖给各户,使全大队农户受益,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过上了幸福的日子。邻村的女娃争着要当新媳妇住新房呢。
作者简介:程忠斌(好心态),乡企退休,扶风天度镇人。闲赋在家,不与世争;偶拾夕阳,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