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回娘家看父母了,槐花已经次第盛开,我也投入到采摘槐花的大军里。一个原因是让步入耄耋之年的父母尝尝鲜,找回些许记忆;另一个原因是满足自己胃里憋闷一年的馋虫,随着花香进入鼻翼,不听使唤的腿脚就迈向了白花花的槐花林。
采摘槐花是一大乐事,并不是想要吃多少而是享受采摘的过程。约三五好友,带上工具就出发,大家相互协作,又各自独立作战。在聊天中,白花花的槐花随着手起手落,服服帖帖的钻进五颜六色的袋子里,太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拉长了所有人的影子,小孩也变成了大人,争相表现……

翌日下午,带着采摘的槐花,去看久别的老爸、老妈。路边的野草已经把头伸到了路上,路边有被镰刀割倒的杂草,杂草已经晒蔫了,没有了挺立的威风,耷拉着脑袋,与深扎在地下的根做最后的诀别。看着路边倒下的参差不齐的杂草,我知道这是父母为我清理出来的路,怕我离家太久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善表达的老爸、老妈用他们特有的方式迎接女儿回家,我知道他们的腿脚不好腰也好,要好时间才能清理完好几里的路。
踏上这条路我热泪盈眶,踏上这条路我就走进爹妈的怀抱,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延长自己的手臂,拥抱自己已经年过半百的儿女。
因为路太窄,我的车技太差,在离家还有大约300米的地方有一块开阔地,是我经常停车掉头的地方。几经周转,待我停好了车
下车的瞬间,母亲就站在我的身旁,看到我,她乐得像个孩子。母亲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镰刀,穿着做农活的衣服,脚上鞋子沾满了泥巴。也许是经历物质贫乏时代养成的习惯,她总是把买的新衣服收起来,舍不得穿,只有在不干农活的时候穿。
我问:“妈,你这是要干啥去?”
母亲怯生生的回答:“我去看看种的板蓝(根),自种上都没看过,不知道苗出的啥样,顺便再看下种的油葵,你来了咱就不看了,回家吧。”
我说:“都到这儿了,哪我跟你一块去吧。”
母亲说:“哪咱就近看下油葵吧。”
母亲在前面引路,不时用手中的镰刀割着小路两边的杂草,看的出她确实自播种没去过,草把路都淹没了,踩着母亲新开的路,我们来到油葵地,一大块地,我们小心翼翼的努力寻找着,偶尔看到一株,母亲失望的抱怨着。
“怎么它就不出来,是不是油葵籽的问题?”
“油葵籽是你爸今年才新买的,是气候的问题,今年气温忽高忽低的。再不出来,就要重种。”
母亲极力的解释着,我知道她本来是让我看看她和父亲的劳动成果的。我蹲下身子仔细的在地里找着,告诉母亲:“这里找到一株,那里还有一株,这里几株刚刚出土,还有出来的不知道啥把叶子吃了。”
母亲也回应:“我也找到了。” ……
就这样,破土而出的几株油葵苗,抚慰着母亲失落的心情。
母亲提议:“咱们回家吧?”
我答“好吧,等几天再来看吧,或许过几天就都出来了。”
路过母亲的菜园子,蒜苗长的欢式,粗粗的、壮壮的,小葱也黑油油的,小青菜和莴苣长的绿油油的,一个个精神抖擞,接受母亲的检阅。母亲挨个给我介绍一遍,说是她和父亲种的,让我走时带上,我欣然答应。
每次去都带回好多,分给好朋友吃。有时提前告知我回去,母亲和父亲会早早准备好各色菜品,把采摘的新鲜蔬菜,分成若干份,分别装袋,千叮咛万嘱咐,这袋给谁,那袋给谁。二老喜欢种菜,自己吃不了,就送给邻居、亲戚、朋友,年年如此。
到家了,母亲大声喊父亲(父亲因为腿疾,走路不利索,加之耳背,还开着电视),喊了几遍才有回应,告诉他“娃回来了。”父亲蹒跚着走出来,看见我,就对母亲说“给娃弄点吃的。”我接着他听不清,故意打岔“我妈不给吃。”母亲看着焦急的父亲,解释道“娃说她吃过了。”我们三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说话。
我说:“今年的槐树结的花少,有的树没结花,给你送点蒸麦饭吃。”
父亲指着簸箕里的槐花说:“这是你妈早上到坡上捋的,准备给你送呢。”
我数落他们:“年龄大了,山上没人去,也没有路,多让人不放心啊。”
母亲说:“我会慢慢的,危险的地方我不去,这是我到平处捋的,你爸腿疼,他在家里,没让他去。”
……
我知道没人走的路有多难走,坡上哪有平的地方,很久以前的路现在杂草丛生,哪里还有路,爸妈还要把捋的槐花舍不得吃给我留着。我只能嘱咐“不要再上山去,我再给你们送。”
天公不作美,本来阴沉沉的天下起了雨,天快黑了,母亲把收拾好的馒头、小葱、韭菜、小青菜等一袋袋给我带上,要送我到车上,自己抢着拣最重的提。我不想让母亲送,因为我走了,她还要走好一会才能到家,而且天又下着雨。
“我就想送送你,我就想送送你,看着你走,我在门口,你走了,我就回来了,”
母亲的执着,我没有拒绝,我们打着伞,提着爸妈准备好的东西朝停车的地方走。
半道上,我看到岩石上的一株小松树下面,两只喜鹊在树下紧紧依偎,由于树小,他们互相谦让着,我说“妈,你看树下两只喜鹊,他们怎么不回窝里?”母亲说“下雨淋湿了,飞不动了,在树下避雨呢。”
我不觉联想到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走不动了,岁月的风雨淋湿了他们的翅膀,腿脚也不灵便,满头的白发经不住岁月的侵蚀,越来越稀疏,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每天都在半道上翘望,翘望孩子们的身影映入眼帘。

母亲把东西塞进车里,馒头的麦香,蔬菜、小葱携带的泥土香充斥着整个车厢。催促我赶紧走,天要黑了,路上慢点。我启动了车子,依依不舍的离开。在转弯处,母亲单薄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消失,我带着满满的母爱和父爱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
雨点敲打着车子,我在雨里穿行,母亲打着雨伞也在雨中穿行,她要回家,与父亲相依相伴,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与父母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泪水溢出了我的双眼,是幸福的泪水。回家还有爸妈捧出热腾腾的饭菜,还有无微不至的关心与呵护,还能带走母亲亲手做的馒头、爸爸亲手摘的菜。我默默祈祷,愿父母亲健康平安,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长寿,愿世间少一些离散多一些团聚。愿天下儿女常回家看看,不要让期盼等的太久,太久……

作者简介:邸 晖,女,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乡镇政府科级干部,生活在洛河岸边,喜欣赏优美文字;愿畅游文字海洋,重拾少时之梦想。
发稿编辑:张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