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辰,辽宁阜新人,1958年6月生,退休教师。自幼热爱文学,笔耕不辍,作品散见于网络平台。曾分别获全国诗词大赛金奖和优秀奖。诺贝尔文学研究院终身荣誉院士,客座教授,世界汉语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曾被浙江大学永久收藏。
谁给儿孙置牛马
(小说连载)
文/杨梓辰
(上)
民国时期,天下大乱,军阀割据,民不聊生。
李老十就生活在那个年代。
叫他老十,并非他排行第十,是他心眼儿太实,于是,人们给他个外号儿叫李老十。
他也不介意,“叫啥叫啥呗!总比叫狗崽子强吧!”他常常对别人这样说。远近村屯都知道他叫李老十,而不知道他的真名叫啥。
他实实在在的形象,实实在在地做事,一天当中除了干活,没有多少话语。——在那个年代,有啥可说的呢
他家人口多,大小五个儿子一个女娃,吃饭的多干活的少,可想而知家中的日子,那也是揪个菜叶都盖不严屁股啊!本来四十几岁那给操劳得像六十几岁的人。老婆更是天天为吃饭穿衣而发愁,别的不说,还有六个挨着间儿的孩子呢!总不能眼瞅着饿死吧!
老婆秀芸整天介唉声叹气的,天长日久了,也就习惯爱唠叨,老十呢!爱抽闷烟儿,日子啊!也就这样一天挨一天的过着,也只能这样过着。
有一年冬天,那天冷得霸气,腊月廿几儿,这吃没吃穿没穿的,这年可怎么过呀?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孩子们都躺在炕上睡了——好在老十勤快,冬天虽冷可不缺柴烧,炕挺热乎,屋里还不算冷。
为了节省灯油,老两口也不点灯,俩人围着泥做的火盆闲聊着,因为没有月亮,屋子里除了老十嘴巴叼着的烟火一闪一闪的,再无光亮。
聊着聊着,老婆又说起了这日子了。
她觉得没有希望,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想着想着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唉!”她打了个唉声,“这年可怎么过呀?”
老十还是自顾自的抽着烟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头人,除了他嘴巴上一闪一闪的火光,他简直不是个带气儿的。
秀芸心里那气更大了。
“你只会死在家里抽烟,除了抽烟你还会干啥,像人家似的,这冬天大长的夜,出去下点儿夜子啥的。”
老十呢!别看他老实,他也是人啊!有血有肉,这会儿听老婆这样说,心里也气得不行,就他这脾气,越生气越闷着,这样让别人更来气,还不如大吵大嚷的痛快呢!
不过,让老十去干那损人利己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就赶上拿刀杀他了。
“你死了你,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个窝囊废,你看村东头的王老二,孩子也不少,看人那日子过的,人家天天晚上出去。”
秀芸越说越来气。
“我爹我妈算瞎眼了,给我找了你这样的窝囊废玩意儿,我的命好苦啊!呜鸣呜!”
她竟然哭起来了,老十呢?心里像被蚂蚁窜了一般,老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扎在他心上,他的心在滴血呀!
老婆说这话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听的老十耳朵都出茧子了。
他的免疫力彻底崩溃了,他本来平静的心这会儿也翻腾起了巨浪,从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也起了海啸,那越积越多的能量即将暴发。
他使劲儿喘了口长气,看样子那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压下这口气呀!他只感觉胸口像被驴踢了一脚,闷着疼。
老婆抽噎着,她不敢大声哭,怕把孩子吵醒,一边说着不成句子的话,老十脸色肯定是苍白的,他用力把烟袋锅儿往火盆边儿上磕了两下,那还没抽透的烟末带着火星落了一地。
“行了,秀芸,你别哭了,我,我去,还不行吗!”
老婆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妨又追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考虑刚才只顾了哭了,是不是听错了。
“我,我是说我去还不行吗!”老十的声音有点大,语气也有点重。
这回秀芸听得真真切切,她破涕为笑,竟然把鼻涕都流出来了,心想今个儿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你真,想去呀?”她试探着问。
“嗯!”
“你去的话”秀芸心中暗喜,“你真去的话我告诉你,你找一个破葫芦头,再拿上个破帽子,把咱家那把锤子和你劈木头的铁钎带上,到那家的房后呀!看着没人你再凿。”她说得眉飞色舞,可老十呢!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
“你凿呀凿,凿透了可别忙着往里钻呀!你先把葫芦头戴上破帽子,伸进去,如果没啥动静,再往里钻,记住了吗?”
“嗯!”
临出门她又叮嘱了两遍,生怕她木讷的丈夫出事儿。
老十心里那个烦呀!连着用两个“嗯!嗯!”回答了她,她也不介意,这毕竟不是出去干一般的活。
其实她也心疼丈夫,半夜三更的又是十冬腊月,谁不想在家睡觉好呢!况且干这种事都是凶多吉少,只能闯大运了,为了孩子们,她只能这样无情了。
屋外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头上的天空蓝得没有半点污,明亮的星星似乎用异样的目光瞅着她。
秀芸那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也在颤,目送着自己不情愿而去的丈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远远的鸡叫声传来,秀芸打了个激灵,用手抹去了早就挂在脸上的泪冰,慢慢地,慢慢地回到屋里。
炕上的六个孩子睡得正香,她点亮了麻油灯,为孩子们掖好了被角儿,马上把灯吹了,坐在火盆边烤着火,身上渐渐地暖和了点儿。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有一丝后悔,不知道自己逼着丈去下夜,冒这个险是对还是错
一想到几个孩子,秀芸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是,想来想去,她心里总是一块石头放不下,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丈夫脑袋总是一根筋,她越想越害怕,她赶忙“啐啐”地吐了几口,然后双手合十,为丈夫祈祷着。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间隐隐约约听到有“咚咚”凿墙的声音。
秀芸猛的打了个激灵,她知道这“咚咚”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心的话,还上别人家下夜呢!下夜的找上门来了,这真是隔墙不知穷富呀!你个没有眼光的东西,到我家来下夜,你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你凿了半天不白忙活吗!你要是进来了,非得气得背过气去不可呀!你不得悔死啊!就我们这个家你拿啥呀?除非拿大活人。
“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她知道墙快要透了。
于是,她去外屋摸了一把菜刀,就蹲在了凿墙的位置,屏住呼吸,做好了准备。
可是,终归是个妇女不是,她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从来连只小鸡都没杀过,这次实在是被逼无奈
她拿刀的手不停的抖着,甚至菜刀碰着墙发出了响声,秀芸本能的把手离开墙稍远一点儿。
正在她抖做一团的时候,一股凉风窜了进来,她又打了个激灵,她知道,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片刻,她觉得有一个黒乎乎的东西从墙洞钻了进来,这时的秀芸,早已做好架式,双手擎刀,一闭眼睛“咵喳”一下就砍了下去,她感觉好像把脑袋砍透了,刀刃直接进了土里,半天不敢睁开眼睛。
她也觉得奇怪,今儿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平时砍个柴和棍儿,好几下儿都不断。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除了“呼呼”的冷风不断的钻进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对呀!如果是人的话,墙洞会被堵死的,怎么墙洞会是敞开的?莫非贼抽身跑掉了?
她赶忙起身点亮了麻油灯,哦哈!秀云差点儿没乐出声来,只见两片葫芦瓢在地上放着,菜刀真的砍进了土里。
“感情都会这招儿啊!”秀云自言自语着,这会儿她才觉得屋里好冷啊!她转头忙看看炕上睡着的六个孩子,他们睡得好香哦!
她赶忙找了一团破被絮,把墙洞堵好,心的话,这该死的夜贼。
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她还是坐在原来位置,她用火铲扒拉一下火盆,一点儿火星都没有,连灰都是凉的
远处又传来鸡叫声,她记不清这是第几遍了,感觉天快要亮了,感情她一宿没合眼啊!
秀芸又打了个激灵,这才感觉到屋里有点儿冷,她用手摸了摸炕头儿,也没有一点儿热乎气儿。
她忙着去外屋往灶里填满了柴,点着了。
屋外还是漆黑一片,这可能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灶里的火“哔哔啪啪”地着得很旺,锅里的水冒出了热气,水也开始发出了如细琴般的“咝咝啦啦”的响声。
等一灶的柴烧得差不多了,水也开了,热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她觉得脸上有了点潮热。
丈夫还没有回来。
秀芸又填了一灶柴,然后把其余的柴放回原处,把灶门口清理干净,这是她每次烧完火必做的事情,为了安全她已经习惯了。
她慢慢的打开房门,向外面张望,天还是那样蓝,夜还是那样黑,除了冷和静,没有别的变化,连狗的叫声都没有,她多么希望远处传来狗的叫声啊!
她把门关上,回到里屋,火还真不白烧,屋里比刚才暖和多了。
六个孩子还在睡着,只是不那么整齐了,头朝哪边的都有,她也无心去整理,只是又掖了掖被角。
屋里渐渐地有了一丝光亮,天真的要亮了。
“老十怎么还不回来?”秀云有点嗔不住气了
她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心里像长满了野草,乱成一团,又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秀芸这会儿真的沉不住气了,她心里有一百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让她毛骨悚然。
屋里越来越亮了,她看孩子们还在睡着,便雀无声息地来到外屋,轻轻地推开房门。
天已然是亮了,还不算大亮,她站在门前,向四下里望着,她家没有院墙,所有的只是用树枝夹的杖子,也就是木栅栏,老十干活很细致,虽然简单,也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过日子的人家。
秀芸不自主地走到了院外,来到了官道上,东张西望着,仍然很静,除了有几家的鸡在叫没有其他声音
有几家起得早的烟囱已经飘起了炊烟,袅袅婷婷,预示着小山村即将开始活跃起来。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一声清脆鞭响,把她从遐想中惊醒,只见远处从村中间李家大院出来一群羊,足有六七十只,在羊倌儿陈小二的“啪啪”的鞭响声中,向这边走来。
陈小二孤独一人,父母死得早,才十六岁无依无靠,给本村的第一大富户李茂生家放羊,才有了口饭吃。
说话间羊群已来到了近前,陈小二看见了她,这会儿她正被冻得两手抱着膀子,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家院门前。
“老十婶儿,这么早在看什么啊?”陈小二向秀芸打招呼。
“啊!没看啥,我看看天冷不冷。”
陈小二有点儿纳闷儿,明明在东张西望,还说没看啥,便说:“这十冬腊月的,能不冷吗?”
秀芸无心和陈小二闲聊,便转身匆匆地向院子里走去。陈小二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继续赶着羊悠然自得的甩着响鞭,向山里走去。
秀芸回到屋里,匆忙地 舀了一碗小米,本来装米的坛子就很小,这又见了底儿,她又打了个唉声,简单的把米淘了两遍,便倒在了锅里,接着,又往灶里填柴,灶里的火燃了起来,不大功夫,锅里发出了开锅的响声。
她正望着灶堂里的火出神,“娘,”这是大儿子小宝儿的声音,宝儿今年八岁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只是生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瘦瘦的。
秀芸忙着擦了擦眼睛,来到里屋,她不敢让孩子看出来。
只见宝儿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娘,你在干嘛?”
孩子向四周望了一圈儿,便问道:“爹呢?爹干嘛去了?”
秀芸有点儿慌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问得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她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说呢?能和孩子说出去下夜没回来吗?不能,绝对不能。
正在她迟疑的时候,宝儿又问了一遍,
“娘,我爹干啥去了?”
看样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真混不过去了,她灵机一动,说:“你爹,你爹他,上山砍柴去了,还没回来。”
“他为啥还不回来?”小孩子就是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二天,整个村子都传遍了,李老十昨晚上山砍柴,一直没回来,可能让狼给吃了。
宝儿比较大了,懂事了,哭着喊着要找爹,另外五个也随声附和地哭喊着
秀芸虽然扯谎骗过了孩子,可不管是上山砍柴也好,还是下夜也好,人没回来这是个事实,所以,她也是实心实意地哭着,简直是死去活来。
她悲悔交加,一直在心里骂自己,不是个东西,硬是把丈夫逼走了,才遭遇不测的。
这时,村里邻里乡亲的,听说之后,也都来了,看着娘儿七个哭作一团,好心人也跟着抹眼泪。
秀芸的邻居张家老太太,心最软了,她回家用葫芦瓢舀来大半下高粱米。
“秀芸呀!别哭了,这点米你快给孩子们煮点粥吧!看把孩子饿得,别饿坏了呀!”
秀云不知说啥好,赶忙擦了眼泪,抓住老太太的手不放,“四婶子啊!”说着抱住张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了。
“孩子,快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日子不还得过吗?快去煮粥吧!别把孩子饿坏了。”
秀芸一边哭一边煮着粥,她心里的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肚子苦水无处倒,那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看张老太太送米,又有几个平时和秀芸比较要好的妇女也回家去端来米或面,虽然都不多,也表达了对秀芸一家的同情,这就是山里人的纯朴。
正在人们用不同的方式来安慰秀芸时,有一个人忽然说:“是不是该找几个人上山去找一找,把老十的尸骨找回来下葬呀!怎么也不能让他暴露野外呀!”
“说得是,入土为安嘛!”
有几个人附和着。
秀云一听吓了一跳,但又不好阻止,只能抱拳“那感情好了,我替老十谢谢各位了。”
秀芸的性格和为人,和李老十恰恰相反,不说是八面玲珑吧!也是方方面面都能安排处理妥当了。
秀芸这边咱先不说,单说这边有人安排进山找老十的尸骨,一共去了六七个人,人多势众,人少了还真就不行,这地方山高谷深,树木茂密,狼还真不少,有时候大白天的碰着俩仨的还真就是常事儿。
“这老十也真是的,为啥非得夜里上山砍柴?这娘几个这年可咋过呀?”
“说的是,老十那人就是太实了。”
……
说话之间他们已进了林中,顺着蜿蜒的小路前行,两眼向周围撒嘛着,每人手里都拿根木棒子,以防不测。
山风呼呼作响,吹在林中,嗞嗞呀呀,让人发 疹
路越来越难走了,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哗哗”的的声音,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去,这一看非同小可呀!只见他们的斜上方有三四只狼,个个眼露凶光,向这边走来。
几个人吓的差点魂飞天外,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木棒,做出准备打斗的架式,几匹狼一看这伙人也不好惹,怕也是没有胜券,在头狼的带领下慢慢地离开了。
秀芸在家里心中也着实是十分感动,虽然她心中明镜儿的,一想这大冷的天,进入深山密林,也真是太不容易了,她不知道应该用哪种方式感谢大家。
流着泪说:“兄弟们冒着寒风为我进山,回来本应该让大家吃顿热乎饭,可我家要啥没啥,我,我这心里,……”
她说不下去了,抽噎着。
张老太太和几位妇女忙着安慰,“唉呀秀芸,你这是想哪儿去了,你家啥光景大家都知道,同屯住着都是好邻居,谁还在乎那一顿饭呀!”
“就是嘛!你可别想那么多了,你赶快安排一下,用什么来裹老十的尸骨,往哪里下葬吧!”
“对呀!别等人们回来了,你这还没准备,多耽搁事儿呀!”
几位热心肠的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秀芸心里有数,哪有什么尸骨呀!但她还得装模作样地应付一下的。
于是,她从炕旮旯那一堆破烂儿里翻出一块布帘儿,也是破破烂烂的,准备用来裹尸骨。
人们一看,这家徒四壁的,也只能苦了老十了。
几位妇女,秀芸的好姐妹在张老太太的带领下,正在忙着老十的后事,总算是找到了裏尸骨的东西了,虽然不体面,那也没有办法呀!只能这样了。
正在人们忙和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狗叫声,并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哦!他们回来了,”老张老太太说。
说话之间,几个人已经进得屋来,只见他们都两手空空,除了秀云几位妇女都觉有些意外。
老张老太太首先开口了:“把老十的尸骨放外面了?”看着几个大男人的脸色她觉着不对劲。
正在这时,为首的刘四说:“哪有什么尸骨呀!附近的山林我们都寻了个遍,连一滴血滴都没看见,却碰上了一群狼。”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他看一下几位妇女的面色,有些惊恐。
“唉!以仗我们都带着工具,不然恐怕还得有人寻找我们的尸骨了,”只见几位年轻一点的妇女,脸色煞白,都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分明是被吓到了,而且不轻。
原来这几位身强体壮的男人中,有她们的当家的,你说她们能不害怕吗?
“那可怪了,怎么也得剩点骨头吧!怎么连一点骨头都没剩下?”张老太太疑惑地说。
刘四说:“我们分析了一下,有可能是几匹狼把他的尸骨叼进洞里了。”
人们的脸上写着满满的疑惑,只能这样解释了,狼洞谁有那么大胆子去一探究竟啊?一个大活人进山砍柴,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这种自圆其说的话,打消了一点人们心中的疑虑,只有秀芸心知肚明,如果能找到尸骨那才是天大的怪事呢!”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廿三,全村的人家都沉浸在小年的氛围当中,天没大亮就有“吡吡啪啪”的鞭炮声响起。
秀云老早就醒了,她睡不着了,丈夫的一去不回,吉凶难卜,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深深的陷入自责和悲痛之中,已经四天了,老十还能回来吗?她已不报任何幻想了,她认定自己那个脑袋只有一根筋的丈夫,是让人给害了。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老十浑身是血,临死前那种极度痛苦地惨状,嘴里不停地喊着“秀芸啊!秀芸,是你把我害了,”然后两眼瞪得很大,就这样死去了。
秀芸出了一身的冷汗,嘴里也叨念着“老十,是我,是我害了你,害了你,我对不起你,我有罪,我有罪,你等着我,等着我,我要去为你陪罪,等着我。”
她简直崩溃了,在这种事情的打击下,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了。
外面的鞭炮声和鸡鸣声接连传来,在人们沉浸在小年儿的欢乐气氛当中的时刻,秀芸做出了一个让人 瞠目结舌 的决定,这个极不理智的决定,险些葬送了这个家。
在鸡叫了四遍的时候,天也蒙蒙亮了,小年儿的鞭炮声响得更密集了,她起身,拖着极度虚弱的身子骨,开始为她的决定准备了。
今年这个小年儿,老天还真的赏脸,阳光明媚,一点儿都不冷,几个孩子,吃过了妈妈为他们熬的粥,吃得很带劲,他们觉得,今天的粥太好吃了,而且还不限量,每个人都吃得很饱,他们觉得,过年真好,能随便吃,吃得饱。
几个孩子,欢快的在外面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一边捡了一些小木棍儿,当鞭炮,往空中扔着,口里模仿鞭炮的声音,很开心,很忘我。
就在孩子们玩得特别开心的时候,他们的娘秀芸,正在慢慢的,慢慢的远离他们。
秀芸把早已准备好的两根布条儿接在了一起,她向房梁上望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泪水和无奈,然后搬过家里边仅有的破木凳,她颤抖着,站了上去,把那根布条搭在了房梁上,把两个头儿系在了一起,向窗外望了一眼,她好像看到了她的六个孩子,玩得很开心,心里说:孩子们那,别怪娘,好吗?
屋子里静得可怕,在外面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和孩子的欢呼声中,在这小年儿的祥和中,秀芸,我们的秀芸,站在破木凳上,两腿颤抖着,两手抓住布条,把头慢慢的,慢慢的伸进那个她觉得十分亲切的套子里。
正在这时,只听见她的女儿,唯一的,她的心尖儿宝贝在外面喊了一声:
“娘!”一边喊,一边哭着向屋里跑“娘,哥哥不带我玩儿”
秀云两只握着布条儿的手还没有松开,脚尖儿还没有离开凳面,她猛的打了个激灵,从凳子上摔了下来,那个挂在房梁上的套子,来回的晃着。
小女儿这时也来到屋里,一下扑到娘的怀里,母女俩,哭了起来。
秀云的几个儿子,听到哭声,也都跑进屋里,看到娘和妹妹在地上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你怎么啦?怎么摔在地上了?”
秀云一把把几个孩子,搂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娘对不起你们呀!我的孩子们,娘对不起呀!”
整个屋里一片哭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