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醴泉乡党、文学长兄董信义,认识几十个春秋了,但是世事倥偬各自忙碌时常不见面,也是几年几载的,我当然还能时常想起我和他的作品和他雅集的许多片段,比如三十年前后的某个黄昏,我从市五中的晚自习教室溜出来,在旁边深巷里的小书店读他《雪也陶人》的情景,雪也陶人,多好的名字,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心境,雪藻了我的精神,我回来,看到同桌的她,就觉得是冰清玉洁的女神了,如今的她已年过半百,如果我见到,我会把这份初感笑着告诉她,看看历经风雪的她说哈哈大笑和深深迷惘。
但在我的心里,这份雪曾经陶过,这份美好,我敬仰着董老师。
比如五六年前的某天,我去见山岚兄,我们诗画相会,董兄欣悉,一定赶来相见。后来,我和山岚兄去送别梁澄清先生,出来,悲伤,看到裹着厚厚棉衣的董信义老师,更是一大篇笼罩在伤情里的悲意的雪。再后来,山岚兄也走了。“走了四五年了,三年我给主持的悼念会,遗稿我给张罗着出版了———”,董老师昨天说起这些时,我一时忽然频生渭北春树暮云的错觉,九嵕山上落凤,心里有烈焰灼烧。
我是应该早来看看长兄了。我一天总是瞎忙,不得不被大城的节奏带着各种忙。我没想到那个印象中的醴泉风神俊朗的少年董老师马上就退休了。岁月是这样的不经过,我近来在城乡行走,一个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先生、师长和兄弟都老大了,我的情绪里就多少有一些触动,生出度尽劫波意绪的同时,我也就更爱人黏人了。春天里一件大事,我想到董老师,兄长费心了,在他当然是常有的君子风范,于我却过意不去,夏天刚刚起了头,我就起了身,赶到怀竹山居去看他。怀竹山居,归园田居,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意象是多么曼妙,怀竹就是怀风,风是古风,村子就叫上古村,上古更是尚古,董兄等我来,一步步走出院子,走到门口,我觉得如果我晚来一步,他就要端口前移到村口了,其热情如同竹等风来,而细看那竹状,也是一个个都从院中探头探脑来探,欢欢笑笑的竹喧伸出了墙外。
我们在院里走动,竹子也在走动,朝左一律朝左看,朝右一律朝右瞧,董兄让我喝茶竹说金花,董兄与我叙文竹送惠风,董兄指给我看墙上照片竹帮我找到那上面我的面影,董兄介绍给我看文玩摆件时竹补充着石与竹的情话木与石的前缘。当董兄每每说着每个人的好时,每根竹子都在点头附议。等等等等啊,能看出来,董兄深喜欢着这数百竹子,竹子也大爱着他,竹子寄托着他的寄托,寓意着他的寓意,他们的根脉和气度紧紧的怀抱在一起。等我离开,一扭头,董兄在竹前嘱咐在村道挥手,满院竹子更重情,呼啦啦蹭蹭的站在村子最高处,目送我风雨归途,一怀一怀的浓意要爆裂一般的,向着我,向着每一个离开的志同道合者,竹报着时时事事的平安!
———5月7日专程去看望咸阳市作协常务主席董信义兄长,昨夜手机匆匆有文,今晨手机匆匆再记片段,回头有空顺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