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黑白——读《汉京城》有感

                作者童话

    刘林海老师的小说《汉京城》，已面世四年，重读依是感慨。小说以1983年康宁水灾，法学系毕业生白川入职直面社会为引子，徐徐拉开汉京城数十年风云变幻的帷幕。

    小说的主角，不是律师白川，不是官员孙鸣飞，也不是私企老板韩浩平。作者刘林海老师，在讲一个故事，一座城，城里的一群人，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没有绝对的主角，亦没有绝对的配角。书里有让人敬佩的好人，有让人憎恶的坏人，有在好人与坏人之间摇摆的人，每个人，遵循自己的人性，为善，或作恶。

    白川阳光正直，重情重义。毕业分配到农贸社，仗义为舍友孙鸣飞出头，得罪科长韩浩平，被诬陷入狱。性格决定命运。血气方刚的白川注定不会有经年囿于官场的人生轨迹，他是自由的雄鹰，蓝天白云下翱翔，风霜雨雪里搏击，白川后辞职作了律师，终偿所愿。

    白川磊落，孙鸣飞虚伪。性格迥异的两个人，都选择了适合自己的路，终是渐行渐远。白川的入狱和后来的辞职，都有孙做了手脚。孙鸣飞谨慎钻营，在官场一路高升。终年戴着面具游走仕途的孙鸣飞，说话行事滴水不漏，这样的人，难以交到赤诚相待的朋友。

     交友，要交心。许是本性使然，许是久染官场，孙鸣飞早已封闭了自己的真心。孙为官清廉有能力，却因手下杨昌利和知己明亮，丢了乌纱帽。直言愿为孙鸣飞忠犬的杨昌利，和《红楼梦》里贾雨村身边的门子相似，心机深重。大学教授明亮是孙鸣飞的红颜知己，咖啡馆近百万欠款，让人怀疑她接近孙的目的。她开公司买别墅，任由天上掉馅饼不生疑，拜金贪婪。孙鸣飞交付真心真情的这两个人，都负了他。

    韩浩平最初伙同警察方鸣，使白川锒铛入狱。后因军马场肉牛贪污事件辞职，开出租车韩认识了一生挚爱吴君玫，遂和爱他的妻子魏秀琴离婚，告别了前农贸社理事长女婿的身份，也摆脱了因文化程度低，时时被前岳父小瞧看不起的尴尬境遇。怀孕临产的吴君玫在一场空难中香消玉殒，韩浩平痛失爱妻和尚未来到人间的孩子。

    岁月变迁。缉毒队长方鸣诱骗不知情的韩浩平贩卖毒品，被韩打断一条腿。真性情的韩浩平，和白川成为好朋友，与方鸣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人与人之间的亲近疏远，是天意，更是人为。善良真诚的人，只会同善良真诚的人相交。狡诈虚伪的人，身边的朋友，也是与之相仿的人。善与恶，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气场，同类相吸，异类相斥。

    升至公安局长的方鸣，和富民村地痞恶霸马秉义沆瀣一气，和韩浩平白川秦大明成立的三贤公司角力，正义与邪恶，直面搏击。阳光之下无新事，纷杂的世界，人性善恶毕现。方鸣包养的肖红，是白川多年前康宁水灾救出的小女孩小红。肖红为了救白川，倒在方鸣的枪口下。马秉义意欲杀害的忠心马仔王大毛，白川出于一名律师的良知，尽力救助。

    小说描绘了一幅汉京城的众生相图卷，有人被名利蒙蔽双眼，迷失本性。有人恪守善良道义，自律慎独。刘林海老师塑造的人物鲜活生动，没有脸谱化，世界不止是黑白两色，夹杂其中的灰色，也许正是人性幽微的真实，现实世界的投影。

    为官，孙鸣飞是清正律己的好官，有政绩有能力。对待下属也没有官威，不摆架子。身处高位却两袖清风，不为亲友牟利落得亲人疏远，众人颇有微词。为友，孙鸣飞愧对白川，私德有亏。他曾想补偿，没有机会。

     看重名利，情义的分量就轻了，失了初心，行事也就私利为先，良知靠后了。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的孙鸣飞城府深权谋重，没有知心朋友。唯一卸下防备敞开心扉交往的两个人，杨昌利和明亮，被马秉义贿赂，毁了他的仕途。也许这是他的宿命，令人唏嘘。

     白川为人真诚，身边有心息相通的挚友。康宁水灾白川救了资深记者田智礼的性命，两人成了忘年交，也因此认识田的弟子姚丽霞，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与韩浩平不打不相识，白川不计前嫌，与韩成为好友。苏春明，秦大明，也都是襟怀坦荡的人，和白川结为挚交。

     水灾中失去家人的孤女肖红，心里记挂着恩人大哥白川。甘于沉沦成为方鸣笼中金丝雀的肖红，良知并未泯灭。她本是弱者，报恩给白川通风报信，选择与恶割裂，她成了清醒的智者，中枪那一瞬间，肖红是无畏的强者。白川在汉江撒下肖红的骨灰，那一刻，肖红与天国的亲人团聚。她如花的生命，活过，错过，生命的尽头，获得了永久的安宁平静。

    韩浩平的人生，最为跌宕。辞职，离婚，失去前岳丈的庇佑，没有可以叩开光鲜职场的文凭傍身，军人出身的韩浩平孤身闯荡打拼，以血性和忠义担当，邂逅了挚爱吴君玫，和白川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他和白川教育背景相差悬殊，一为鸿儒，一为白丁，又有过节在先，能成为知交，因白川格局大胸怀宽广，也因两个人都是义薄云天的真汉子。

     上天对韩浩平苛刻。吴君玫的逝去，带走了他的幸福。方鸣指使不知情的他贩毒运毒，又被老八作祟染上了毒瘾。心理稍脆弱的男人，是无法承受命运如此痛击。韩浩平终是从泥淖中，从灰烬里，顽强爬起来，站直又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方鸣马秉义，终被正义审判。自古，邪不压正。

     正如小说结尾，摩崖石刻的诗句：朗朗乾坤明镜台 滔滔江水涤尘埃。纵有乌云狂卷，云散天蓝，乾坤依旧清朗。涤荡沉渣，岁月的洪涛奔腾向前。黑与白的较量，不会止息，一直在路上。世界，也不止是黑白。

童话，陕西咸阳市人，一九七三年出生。阅读广泛，喜欢散文诗词。众多散文发表于《唐诗宋词古诗词》《古诗词日历》《少读红楼》等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