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顿
作者 张光继
往事如昨,记忆犹新。
曾记得,二十年前与家属难得到她亲娘家(属同一个乡镇)撮了一顿中饭,不是办喜宴,是一次小聚吧,同款方餐桌共两桌人,桌上有红烧肉红烧草鱼及蔬菜若干,主食是馄饨。
席间,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也谈笑风生,看似其乐融融,若无共同话题,我决不薄唇轻言,有时道不同不相为谋呵。
本人慢条斯理,平时拜读一些文章就含英咀华,吃饭也不快,平素常将米饭中的淀粉分解成麦芽糖,也由衷希望现实生活有点甜,我有时一边吃一边思索两不误,嘴大喉咙小,略粗的食物吞不进,在饭桌上细嚼慢咽似乎成了我与众不同的陋习。窃以为,这一方面是对主人家大灶土法烹饪的充分尊重,珍惜难得的机会;另一方面,细嚼慢咽也是一种个人享受,觉得“吃”里面有一定的学问哩,吃出真味,下笔如神。倘若囫囵吞枣岂不是味同嚼蜡了,那样不吃也罢。
多年来,我未曾体验过骨鲠在喉哭笑不得的怪现象,也没有被刚出锅的烫过口腔食道,充分咀嚼不偷懒,胃肠消化亦轻松。凡胎浊骨,毕竟与牛牛与骆驼大相径庭,胃无反刍作用,自我善待似乎无可厚非。
如此独特的个性,有时也是一种悲哀,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馄饨,尽管其馅一般只有猪肉和青菜混合而成,但是,它在本地农村曾经是一种奢侈高档食品,吃到馄饨几乎令人受宠若惊难以忘怀。那次的馄饨皮稍厚也无所谓,牙齿来好好解决它。
别人狼吞虎咽,吃得飞快,我却墨守成规,故伎重演,妄想吃出美味吃出健康来,个别人大快朵颐两碗已下肚了,我第一碗还有四只呢,我没有汗流如注,我不动声色…蒹葭倚玉树,岳父母均健在,自己作为这家唯一的女婿,足音跫然,吃得慢些,觉得似乎并不太过分,试想,待我吃完碗里的四只馄饨后,假如再讨半碗来吃,充其量多耽误一刻钟左右宝贵时间吧,误主人大事吗?误众人大事吗??不一定吧。饭桌上先吃饱的与还在吃的客人打招呼常常这样说“你慢点吃”,约定俗成,农村还有句俗话说“催工不催饭,催到田里也是站”……
然而,我这个弱者,虽早已过而立之年,也简直少不更事,只见另一桌人去桌净,同桌的其余几个人基本离席,当时有人提议打麻将(又唤作“砌墙”)我毫无兴趣不参与不误其事,天真者我行我素继续细嚼慢咽,想时缓,那时快,吃得慢,收得快,尽管我仍然沉浸在“美味中”刹那间,五十七的嫡亲丈母娘和芳龄三十六的C内嫂心急火燎雷厉风行争先恐后,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收拾着我仍在就餐用的饭桌上的剩余佳肴,从堂屋收了送至厨房仅七步之遥,收为上策举手之劳,三下五除二收光了后,C内嫂随即拿来灶台上用的抹布不停地擦桌面,她真的很要面子啊!动作利索擦到我身边了,她大声呼唤着我的姓名(注意细节没称我绰号,没有把快乐直接建立在我的身体痛苦上),亲切地问我“还吃吗?”当时真如当头一棒,低头一瞥水泥地无宽缝,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哑口无言,心烦意乱,那一“难题”真不亚科举考试,如果我直言“还想再吃”,重新炒菜让我专门享用吗?也行啊,大白天做美梦白做!若回答否定,正中对方下怀,可让对方开怀会心大笑可更开心年轻。我无语,还有点“庆幸”她们没有抢夺走我剩余四只馄饨的那只破碗,宽宏大量也算客气,碗里的馄饨尚没露馅,我不得不新创纪录一口一只匆匆忙忙吃掉了那四只馄饨,食欲顿失,还能再吃吗?还敢再吃吗??
试问: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成年大活人坐在桌旁正吃得饶有趣味,主人看不见吗?近距离看不清吗?这样的主人懂分寸知礼节吗??出乎意料,生活的“馄饨”露馅了,于细微处见“真情”,此乃本乡“人间第一情”,“情真真意切切”!也大约的确早有预谋吧。
当然,作为家庭主妇,收拾饭桌,天经地义,何错之有?有“客人”还在吃,她们也有收桌的足够权利。我一个弱男子,倘若冷静不够去争去吵必然寡不敌众,我算老几呢?
此正是“女主人女强人目中无客提前收桌打扫菜场值得多点赞,慈岳母祥内嫂所作所为墙上芦苇山间竹笋毫无人之性”,“一双能者”极其高明啊!女主人的一举一动用意何在,不言而喻,当时让我情何以堪,令人义愤填膺。
旁边的主、客们,或隔岸观火或置若罔闻或忍俊不禁…
自我对照,细嚼慢咽,丑态百出,陋习难改,也是活该!况且,“嗟来之食填不饱,争得来的吃不香”也应是常识,真是活该。
有点自尊的我,不得不拿出自知之明来,那种场合少去、不去也罢,假如我恬不知耻毫无骨气仍常去彼地,我吃得不快积习难改,那么提前收桌公然逐客会成“家常便饭”,那样的“便饭”不令人作呕吗?朱自清先生当年宁愿饿死也不领吃美国救济粮,让我感同身受。从此,那里、那次、那一顿成了“最后的午餐”。
历史事实,切身体会,毋须半点添油加醋,我懒得指责谩骂那种类,也有人与之沆瀣一气,多次竭力为之狡辩一通,她们是一丘之貉。
“最后的午餐”让我们走进了亲情友情彻底破碎的阴霾。
那么,直接花费的一顿饮食就可以理直气壮吃饱吃了吗?不一定。似乎无独有偶,再增笑耳。
前几年的一天晚上六点多钟,我慕名来到中心路上一家餐馆,按店铺明码标价付了二十元买了碗羊杂面当晚饭,耐心等了一会儿,出锅了,我经不住烫更吃得慢了,吃了三分之一还不到,有来电,我习惯用免提,但屋里人多音杂听不清,于是乎,我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了手机到户外接听了三分钟后返回原处,心里还想这时不烫不冷更可口了吧,哪知事与愿违,那碗羊杂面早已无影无踪,桌上已收空,问及老板夫妇方知已倒掉了,令人大跌眼镜,食欲顿减,一瞬间也就饱了,争吵伤神,讲理无门(也不值),店家大言不惭“退几块钱给你吧”,我说“算了吧就当买个教训”。我扫兴而归,那里那顿成了“最后的晚餐”,再没去过这家,与之素不相识,日久月深也释怀了。有时路过,发现门可罗雀,再后来不见了踪影,或许搬了吧,或许规模更大了,也或许……随它去吧,待客若诚,酒香不怕巷子深,反之,门庭冷落未可期。
假若我开一个小饭店小菜馆,决不重蹈覆辙。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当年阿庆嫂所唱耳熟能详,当下这方面政治含量未必太高,咱不妨一视同仁,善待来客心意诚,人性道德不丧失。
本人头发短,不与有些人一般见识,钢笔时常贴身带,郑重声明过两次:我随时随地可书面承诺:倘若对方(女方亲戚)光临寒舍,本人一定先吃饱离席,若有客未吃完我决不提前收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某不干,君子一言,白纸黑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曾友情建议过浑家,有朝一年,倘若孩子与另一半上门,倘若咱上演那“惊人相似的一幕”,即便内心或许并无太多恶意,但客观后果也可能不堪设想,自己的双脚经得起自己搬砖砸吗?
做人方面,学问或许真有点深,活到老学到老,被生活毒打过的人才更知其中味吧!是的,历来落后者就得挨打,食速慢就要收桌。有时不服不行。
余生也许短暂,随遇而安也罢,但是,更得身残志坚不卑不亢,自尊自爱自强不息,力创属于自己的精彩生活,彻底告别那不堪回首的“最后一顿”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夜色阑珊,厨房里的定时豆浆机运作啦,其声优雅悦耳,文火炖煮的粽子熟了,陋室飘香,令人垂涎欲滴,新的一天,五谷豆浆加点心,可囗怡人顾忌无,若是添点进口蜜,来日生活比蜜甜。
艰苦守业,三餐香甜,温饱足够奔小康;勤学苦练,笔耕不辍,精神生活增营养。
东方欲晓,我打开门窗,一股沁人心脾的初夏之风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一天之计在于晨,蓝天白云在祝愿咱们今日、明朝生活充满阳光。
作者 张光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