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血缘的亲情》
那是1966年的冬天。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母亲怀里抱着弟弟,心里还在想念着姐姐。(姐姐是抱养的)她说姐姐快要临产了,让我去东八号的补号地村看看她。父亲花了十块钱向老张家买回一个猪头四只猪蹄,然后用菜刀把猪头一劈两半,给姐姐拿两个猪蹄半个猪下巴,(母亲说猪下巴肉多)这就是送给姐姐的“滋补品”。

父亲向队委会提出借驴的请求获准后便从饲养院拉回一头三岁口的小毛驴,顺便还借回一盘驴鞍子。他把装猪头蹄的破布袋捆在驴鞍子上,然后告诉我该走的路线和住宿的地方。
数九寒天的,这小毛驴大概也是不愿意外出,我不但不能骑它反而还得揣着它走。到乌兰花六十多里的路程,我拉着它足足走了十个小时,傍晚时分才到了乌兰花的旧北街。我按照姑姑的嘱咐找到了牡丹姨姨的家,总算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了。
小毛驴累得卧在地上不肯起来吃草,我的两条小腿也疼得下不了地,简单地吃了点饭,将就着住了一宿。
第二天清早,我牵着小毛驴又出发了。到姐姐家约摸还有三十多里路,估计半天的时间便可到达。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再像昨天那样惆怅,感觉脚步轻盈不再沉重,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当我走到六犋牛村正当起坡的时候,迎面过来两辆装满麻袋的三套马车。突然,车上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寻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姐夫的叔伯弟弟马润庭。他跳下车用急切的口吻对我说:“你姐姐回和林老家坐月子去了,你们还不知道?”说完,掉头追赶借着坡势快速下行的马车去了。
我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酸楚的泪水扑漱漱地掉落下来。小毛驴顺从地跟着我原路返回,蹄速迈动好像快了许多。泪水迎着寒风凝结成冰霜,眼睛模糊睫毛像是粘在一起了。我嘴里嘟囔着抱怨姐夫:回老家为啥不给我们打电话?(补号地是我旗的原种繁殖场安有电话)
我甚至抱怨起父母亲来:大冷的冬天百十来里路,难道就不怕把我冻坏吗?让我白跑了这趟冤枉路?我越想越来气,越气越想哭!我可是个不满十六岁的毛孩子啊?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脚步踉跄着走进东卜子村何扣老汉的大门。
何老汉单身一人住着低矮的小屋。原以为,我要是提及家父的名字时他定会热情地招呼我,(因为父亲早年与他有较多的交往)谁料想他不念旧情不买新账。我求他给弄点草我喂喂小毛驴。他一声没吭,不知从哪给弄来锅盖大两棵大沙蓬,还要了我五毛钱。我真正体味到“饥寒交迫”的滋味了,恬着脸和他要了点馒头充饥。躺在脏兮兮的土炕上无法入睡,实在不理解这老汉为何这样的薄情?好在还没和我算住宿的钱……
我几乎是彻夜未眠,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我一咕噜爬起身来,推开家门向拴驴的地方走去。小毛驴还在圈里卧着,两棵大沙蓬原封没动撂在哪儿。我担心这小毛驴会饿出病来,轻轻地把它拍打起来,牵着它头也没回走出了何家的大门。
爬上东卜子村的北坡放眼向北望去,青兰色的罕乌拉山凸显在远处山梁之上。我放弃了那条弯曲的小路,朝着敖包山的方向径直向北走去。
谁知我又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只以为踩荒走直线路程更近些,岂料想延绵十几里的坡梁地,全是秋翻茬或是压青地。地表层没有冻实的虚土把我崴的趔趔趄趄,小毛驴十分吃力地走在这松软的土地上,随着驴蹄的迈动,风势便卷起一溜的尘土。我心里十分的懊恼,再想穿插到那条小路上已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小毛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最后干脆卧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我也是实在走不动了,索性也坐下来歇歇脚。此时的我已是精疲力尽,不亚于红军过草地时的“艰难”。
日已过午,我总算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进门后我就趴在炕沿边哭个不停!母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地催问我。当我把这三天来的坎坷经历告诉她后,内心一向坚强的母亲已是泣不成声了!……

作者简介:乔珍,内蒙古四子王旗籍,网名:紫藤繁花。文学作品散见于《乌兰察布日报》、《杜尔伯特报》、《塔布河》期刊和《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微信平台。系四子王旗作协会员、《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年度十佳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