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忆母亲——煎饼房》
作者:心声

想起娘,就会想起家的那个煎饼房……
六十年过去了。东北老家的那个小煤棚子改成的煎饼房总是挥之不去.浮现在眼前……尤其是冬天的那个模样:矮矮的,披着黄泥的茅草小屋,弯斜的小烟囱在寒冷的天气里冒着袅袅炊烟,像似病态老人喘着微微的气,还彰显着生命的存在,袅袅升腾飘浮在房子上空还算有点儿生机。
我喜欢那飘浮的炊烟。
小的时候,中午下课的铃声响过,我就会撒腿儿跑得很快,远远地朝着家的方向看去,翘腿昂头地看黄色矮小的煎饼房的烟囱有没有那升腾的烟雾……我知道,炊烟升起娘在忙活着,她会有喜累地笑颜……没有炊烟,娘就会沉默无语无言。炊烟,像是我们家喜乐哀愁的温度表,升降有浮。我喜欢炊烟的升腾,那是娘的心情。它会给我带来欢乐的心声……
那天,我跑得很快.停在了能看见煎饼房处的地方,远远地望去……还是没有看见那升腾的烟雾。我心情沉重地慢慢地朝着我家矮小的煎饼房走去。这已经是几天都没有看见那喜悦的炊烟了,我的心凉了,天也好像更冷了…… 
寒冬里,破旧的煎饼房像似站立在那里的
一个孤冷的老人,穿着破旧的黄色棉袄,戴着蓬乱的草帽儿。门檐下、房檐下还有着陈旧白色的霜挂,更显眼的是,歪斜要倒的门上还挂着一把没有上扣的黑锁头……我养的小黑狗儿也仿佛了解主人的心情,摇着小尾巴紧紧的跟着我,没有一丝狂叫……静,静得很,很怕人……这些时日,就是这样的场景……
靠摊煎饼生存的我们:娘、大哥、妹妹和我一家人没了生计。我没有眼泪,我很小.只是刚上学的一个小孩儿……我只能傻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无奈抚摸着我心爱的小黑狗儿,它晃动着眼睛噙(秦)舔着我冰冻的手。我想:它也饿吧?
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样子。炊烟没了,煎饼房门上的黑锁还是悬挂在那里。小黑狗也静静地趴在窝里。傻呆呆地探着头,一声不响……这个没了生计的家。静了,静得可怕……
……… ………
好心的王大叔突然送来了好消息,他联系好了,让娘给矿职工食堂早餐派送煎饼明早就要。“多少斤?” ”哦,30斤”。娘急迫地问着,眼睛增大了许多,“谢谢他王叔。” “一定一定”娘像打了强心剂似的,一下热血沸腾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天傍晚一些的下午,娘为了“赶活儿”忙活起来了,矮小的煎饼房一下热闹了……平时不爱说话的娘,这时话也多了起来,她一边抖了抖摊煎饼时用的围裙挂在了肩上。一边分派着大哥、妹妹和我,就这样我们一家人都忙活了起来,就连小黑狗儿也出了窝,跟着我前前后后的跑着……娘一头钻进了摊煎饼的厨灶为“赶活儿”忙了起来。
打下手的大哥,驾起了磨杆(感)推起磨来。黄鲜鲜的小碴子在石磨的滚压下流淌出黄色带有白色浆沫的液汁流淌了出来,大哥、我和妹妹也加入了这一行列,轮流推磨一直忙到后半夜。没有炊烟的煎饼房又像老人一样,开始喘起了粗气,冒起了炊烟……
这就是我最喜欢看到的场景,我为娘深深地松了口气。那一缕带有生机的炊烟,又在煎饼房升腾起来……
那一夜,大哥、我和妹妹很累,娘更累。摊煎饼“赶活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早晨,天渐渐地亮了。寒冬,低矮的磨房里四壁满是白茫茫的霜花。忙了大半夜的大哥我和妹妹都已累着睡了过去。我睁开眼,听到的是轻柔有节奏地摊煎饼的声响……我知道娘一宿没睡。我揉了揉膨胀的眼睑,拉开了摊煎饼的灶房,棉布帘儿拉开,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与寒冷冬日的天气融在一起,白茫茫的飘荡出来,掺杂着煎饼的香味扑鼻而来……停在门檐儿上,飘落在房檐儿下,形成了白色厚厚的霜花儿……房里白色的烟气弥(迷)漫着,模模(磨)糊糊的,看不清娘的脸,只见灶门儿那红火在燃着。还有娘推煎饼娴熟的手在晃动……我的心酸楚楚的,帮娘往炉灶里添了点点的材木。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大亮了起来。
娘叠完了最后一张煎饼,放在白纱巾布里包裹好交给了大哥,“你和弟弟快给食堂的王叔叔送去”娘一边说着,一边往一张煎饼面上抹了抹点大酱又放在炉灶上热了热,一掰两块分给了我和大哥,顺手拿起了一顶狗皮帽子戴在我的头上,使劲儿地拉拉帽沿给我的头裹了个严严实实。“去帮大哥送去。” “嗯”我答应了娘后就和大哥一走出了煎饼房,小黑狗儿也尾随着……
和大哥完成送煎饼的活儿,回到家门口还没有进门儿,我就喊了起来:“娘,娘……”一阵呼喊,房里没有回声……
娘已疲倦地瘫软地挎着她摊煎饼的围裙偎缩在坐椅上弯曲着身子睡了……
大哥轻轻的推了我一下,示意不要惊动娘,我领悟了。大哥脱下自己身上的破棉袄盖在了娘的身上。
太阳升起来了。
微有暖意的阳光照在这个矮矮的煎饼房黄色泥墙上,白色的霜花要融化似的,阳光从简陋的小窗户照进屋里,浮在娘那喜累的脸上……
写于 2022年2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