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厅里,回荡着小提琴曲《深深的河流》(Deep River),这也是陆贵山先生曾经最喜欢的旋律。秘鲁作家何塞·玛利亚·阿尔格达斯的《深深的河流》,也是他喜爱的文学作品。六十余年前,阿尔格达斯创作了小说《深深的河流》,对其所处时代的拉丁美洲社会进行了深刻阐释。阿尔格达斯是“新土著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也是杰出的人类学家,他的作品对拉丁美洲文学乃至世界文学都具有深远的影响。乌拉圭文学评论家马里奥·贝内特帝高度评价这部小说:作家从文学创作角度,对一个由相对封闭空间创造的“微缩社会”进行分析,并试图剖析发生在“微缩社会”却具有更深远含义的宏观现实问题。
古人说:“静水流深,智者无言。”陆贵山先生喜爱静水流深般“深深的河流”,却不愿做“无言”的所谓“智者”。他追求的,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李大钊先生手书“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担当。他将这句诗写作座右铭,作为恪守终生的信仰,从无半分懈怠。
2022年5月底的一天,老师一个人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躺了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儿子晓松发现,紧急送他去999急救中心医院。还好,医生说,只是轻微骨裂。我和师兄弟们得知此情,急急忙忙都跑去他家里探望他。他却笑呵呵地说:“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我这把老骨头还经得住摔。就是,有些累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累。
老师一生好强,从不言败,从未说累。曾经好多个夜半时分,他发信息说:“想到很多人很多事,很是惦念,心慌意乱,夜不能寐。”我懂得他在记挂什么人、忧心什么事,于是编了很多故事,一一为他分解。他听了,信以为真,说:“真的吗?放心了。”
然而,这一次,他说累了。
或许,他真的累了。
明年是老师八十八岁米寿。何至于米?相期以茶。我们都在期待为老师贺米、恭茶!
我们七嘴八舌地说。
我多想听到他说,“真的吗?放心了”。就像从前很多次我听到的。可是,这一次,他静静地对着我们微笑,什么都没说。
2022年岁尾,他给我发来信息,说:“我现在视力不佳,一只眼睛近乎失明。你寄送的《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我用不着了,还请将这份报纸送给有用的人吧!”
2023年年初,他又发来信息,说:“我有点事求你,请你帮我做一份完整的学术生平,我要放在百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