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简介
刘亚伟,笔名亚子。男,作家,艺术家,独立学者。
1953年生于山东曲阜。曾下乡插过队,入伍当过兵。上世纪80年代在家乡任过报社副总编辑,镇党委副书记;90年代初调任国家某部委专业作家。
著有长篇小说《报社》《今夜与谁同眠》《颜庙街》《挂在街店里的鱼》;长篇历史纪实《孔府大劫难》《1966阙里纪事》(与王良合作);以及《吉他手—刘亚伟短篇小说选》《我是一个兵—刘亚伟中篇小说选》;《此心无羁—刘亚伟哲思随笔》《受造者—刘亚伟思想随笔》《呼吸之间—刘亚伟散文随笔》《行走与低飞—刘亚伟艺术评论集》《在蓝天与大地之间—刘亚伟建筑艺术欣赏随笔》《很远,很近—刘亚伟诗歌选》。另有《远去的历史场景:祀孔大典与孔庙》《孩子可以说不》《少儿科普三字经》《中华环保三字经》等著作多种。
2019年举办《艳遇:刘亚伟油画艺术展》。

从小说作家刘亚伟的三幅画作说开去 邹星枢
要说最早触动我心灵和情感的绘画,要数明末清初八大山人的《孤禽图》中那只孤禽了,整幅画面里仅有的这只孤独小鸟,无着无落,空灵寂寥,它一足站立,一足空悬,缩颈,弓背,却又白眼向天,将一副受了欺负却又不屈,孤傲不群桀骜不驯的情态,令人立刻联想到他亡国亡家的身世。

除此之外令我心动的再就是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杨在健国画腾空跃起的马和杨振的油画《穿红袍的老人》了。后来到了法国、意大利等国,尤其莫斯科、彼得堡那些巨大到整面墙壁的油画,启迪我对生命以及人性的思考已经是振聋发聩般的震撼了,乃至竟引发了我要把绘画融入戏剧并在舞台上直接呈现。于是我2008年5月至2013年2月,历经五稿的大型话剧《以生命的名义》中共引入了6幅名画(可惜由于题材的敏感至今未能面世)。其中如奥德·耐卓姆的《追杀》,使你感悟到生命本来是充满轻松愉快极其美丽的人生旅行,结果却变成了一场紧张恐惧的劫难,画中扭曲了的这一男一女象征着整个人类都在互相厮杀,其最终结果那就是都沦为受害者。

最具震撼力的一幅是达利1936年缘于对西班牙内战的预感而画的:你看这个可怖的令人憎恶的自虐形象,正是人类的自私、专横和不宽容制造了战争,而战争正是人类的自虐和自我恐怖。

岁月如梭,一晃十年过去了,令我想不到在福建宁德双溪镇的朋友刘亚伟家昏暗的阁楼里,竟极其意外地又受到了那种久违了的震撼。在那几十幅大大小小的油画里有三幅令我的眼球和心灵同时受到了强烈刺激。
一幅由简单而对立分明的黑白两色构成,两色上都有鲜红的血滴,而最为鲜红的更是那梭镖上的红缨,正是我这个年纪在电影和书画中见识过多少次的梭镖。令我想起了那发生在八九十年前的天翻地覆。这梭镖锋利无比可穿透所有的盾牌且黑白通吃,所向披靡令所有人或望风而逃或匍匐在它的面前跪地称臣!
我不由地问自己:这仅仅是发生在几十年前吗?!

另一幅是密密麻麻像蚂蚁大军一样长长的红色人流,前仆后继地向山顶涌去,最后拥挤在一起叠加在一起坠下山崖!我对油画的各种流派及画法既无研究也不过分注意,我在乎的是画面的视觉效果是否能触动或震动我的心灵脉搏和引发我的感悟。但是这幅画里那些成堆成叠坠下山崖的红色人流,分明是直接用成管的鲜红染料成串地涂抹上去的,却产生出罕见强烈的立体效果。这效果就使我这个年龄段又读过一点世界和中国历史的人,立刻想象到了必然会想象到的从1840年代年从欧洲蔓延开来,至今在某些土地上还远没有结束的社会运动史,及其造成的极其惨烈恐怖的人类灾难。
我又在心里问自己:这个灾难究竟何时可以终结?

第三幅呈现的是一连串滴血的红色圆球,我端详了一会不敢妄断地问作者这是什么?回答正是我心里最惧怕的答案——太阳!我立即想到了后羿射掉了九日,作者的回答虽然只是象征,但时隔数日脊背仍有一股冰冷令我通体寒彻:后羿射掉的已经是九日莫非比九日还多!我最先看到的是第二幅,当时便脱口而出“这幅画可了不得!一定要保存好”。作者也脱口说出一个令一般人咋舌的数目。但我看到这第三幅时,心中想的是:此画早晚有一天被世人认识到它象征的伟大意义,其艺术价值可能比前一幅更被肯定。下楼时我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你可是个大富翁啊!是的,此刻在我心里,亚伟的绘画成对于这个社会所贡献出的思想财富,就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他的小说和比小说还好的思维讲座了。

而他的绘画成就并非是来自于他的绘画才能,而是借助于绘画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深度和高度。
通过这些画我看到亚伟对人类整体命运和生命个体有着基督徒般的悲悯与关怀。这让我想起阿尔玛·苔德玛1895年画的那幅《最佳观赏处》。有人给它取名《罗马式和平》。画的表面是罗马上层妇女们无聊地打发着又一个闲散舒适的午后。但在左下角极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却有一艘战船正驶向远方,是在暗示征服他国的战争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和微不足道,然而,这些脸上看似宁静的贵妇人的内心,也许正担心古罗马诗人说的“有多少奴隶就有多少敌人”,变成为“有多少敌人就有多少寡妇!”

我说亚伟是个大富翁也并非不指金钱财富。学院派的专业画家很可能说这样的涂鸦任何一个小孩子也能胡乱涂抹而成。此言不虚,譬如俄国几何抽象派至上主义的创始人,马列维奇首创了几何形绘画,留存于世的作品直到现在,仍以它的单纯简约而令人惊讶。称得上是二十世纪抽象绘画的先驱。他以谜一般的作品,为20世纪的艺术界,勾勒出了另一片灿烂的星空,预示了极简主义等多种艺术运动时代的来临,为艺术开辟了无限广阔的前景,任由后来者遨游与徜徉。
此画现藏与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画框里就一个涂成全黑的正方形。这幅任何一个孩子都可以随便涂出来东西,怎么可以与伦勃朗、鲁本、范戴克这些伟大画家的作品摆在一起呢?它那呆板的黑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绘画形式,其实具有强烈的引导力量,使你进入无限地想象和思考,从而表现出它的精华。这幅具有革命性的绘画,二十世纪初,俄国最伟大的几位画家,都受到它的影响。可就是这幅画,却被斯大林所不容。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个黑色方块,代表了一种想法,一种思考,也许是一种象征或影射吧。而专制制度,天然地不需要、乃至憎恨一切想法或思考,更防范和惧怕任何的隐晦的批评。马列维奇被捕入狱,受到严厉的批判,在保证放弃此种画法后方获出狱。马列维奇于1935年去世,他最后一幅作品是自画像,右下角以一块极小的黑色方框,作为他留给后世的最终签名。苏联解体后,由于人们视马列维奇为自由斗士,91年竞拍时以100万美元成交。那时候的俄国收藏家还没有多少钱,据说最近一幅马列维奇的以几何图形构图的抽象画,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拍出了6000万美元。”

我最喜欢的油画是这幅居勒·勒费柏1870年的作品:真理女神优雅地站在我们面前,一手高举着照亮世界的真理之镜,一手拿着这个世界的准绳。追求真理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的理想,但这位生性高傲难求的女神,从未像这幅画中一样,如此切近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文章太长了,那就以这样一个画面来结束吧,我想这一定与亚伟的理想追求所切合:您看,在这个宁静的原野上,同样宁静的夏日傍晚悄悄降临,与这一切相匹配的是同样宁静的人们的生活,这就是上帝希望我们享受的亘古的和平与和谐:劳作归来的村民饮毕牲口,灌满木桶,便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尽享天伦之乐;女人们逗弄着孩子,儿童们拥吻着喜爱的小羊······可惜这一切都渐渐失去了,静静地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