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
在不是人之前
人是有标准的
不是也有不是的标准
我看见
在是与不是之间晃动的物体
带动了词的晃动
晃倒了不少有关胜败的
历史性定义
我读到更多的文章
因过度转发的磨损
已认不出原有的句型
我读出了
重新组合的阅读
我还观察自己
是否也在晃动
在词里或词外
在不是人的之前与
之后
2023.3.
粉刷
画展之后
墙上挂钩留下的痕迹
被白漆粉刷了一遍
此时的空间既开阔又庄严
既是对
之前展品的怀念
又是对
之后的期盼
是啊
这才发现
很久以来我体内的墙
既没更换过展品
又耽误了
时代转换之间的
及时粉刷
2023.4.
站稳
生活的阴影给我披了一件
没有纽扣的风衣
胸前的凉意直抵后背
为了后半生的翱翔
我寻找悬崖上的翅膀
然而
倒下去的无力感告诉我
降落在纸上时
才能站稳与繁衍一起流传的
人间
于是我再次收紧了笔上的翅膀
以便再次降落
2022.3.
春
只记得昨晚梦中的
一个情节
我洋洋得意地抱着一束
蓝色礼品纸包扎的白色玫瑰
今天在现实的花店摊位上
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这束花
在惊异一番之后
我把它买回了家
尽管还是想不起
它在梦中的前因后果
但我希望
今晚或能延续昨晚的梦
再或者
这束花在回味它自己的梦
狼藉
谎言上台讲话时
真相以退场以示抗议
真枪实弹发言时
和平当场倒地
轮到人工智能演说时
场内坐满了大数据
历史的现场
一片同类们欢欣鼓舞的狼藉
2023.1.
理
生活的道理
之前都在基层打工
最后才熬到了
成为真理的养老年龄
它获得了特殊的食物料理
以及全天候的医疗护理
此时的
道理、真理、料理和护理
都在怀念身处基层时
点点滴滴且热乎乎的情理
2022.12.
失灵
近些年填写个人信息时
在附加的项目里
我填了苹果
太太填了三星
女儿填了小米
某些朋友填了华为
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
国内外背景下
招聘单位不得不考虑
以上的哪一个
会在紧急状态里
首先失灵
早晨
轮胎磨压着地面
时间与发动机一起旋转
早晨的出行
都与生存有关
此时的我展开窗帘
随着目光在阳台上
溅起湛蓝的天空时
飞鸟和飞机以及汽车
把鸣叫与轰鸣声
全都抹在了面包上
我咀嚼时的回声啊
混合着两种丛林的味道
2023.2.
冤枉
人们都反对战争
战争很冤枉
它说如果没有人类贪婪权势的
基因膨胀
哪会有战争的持续存在
士兵很冤枉
双方被逼到墙角
只剩下你死我活
或者投降后不一定能活下来的
选择
军火也很冤枉
如果不是高科技的推波助澜
很多矿石依然在土壤下静静地
享受安睡
说到底
被冤枉的
确实难以平反自己
2022.8.
飞
我一直喜欢仰望飞鸟
以及展翅的飞机
或者
滑翔的云
多年之后才顿悟
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标准
风
才是飞翔的唯一高手
也只有风
在撞墙幢楼
撞山撞地之后
还能飞
2022.5.
惦念
不是有乐器的参与才叫音乐
人也是一件发声的乐器
比如我喜欢的几种街头叫卖
它们可以比美一首歌的某段高潮
我还喜欢某个老友能经常来电
他说些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的腔调培养了
我对旋律的惦念
严力（诗人、艺术家）1954年生于北京。1979年北京星星画会成员。1985年留学美国并于1987年在纽约创立“一行”诗与艺术季刊，（2000年停刊），2020年6月复刊，继续担任主编。2018年出任纽约“法拉盛诗歌节”主任委员，同年出任纽约“海外华文作家笔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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