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文/陈雪云
我八岁那年,因为父亲患尿毒症,在北京住了一年的医院,医治无效,不幸去逝。
爸爸去逝时任同江县委“三反五反”办公室主任。父亲留给我一个八岁孩子地记忆实在是少之又少。但是有几件事情我是终生难忘,记忆犹新,永远铭记于心。

(一)
我们家是随着爸爸的工作调转而搬迁的。那时候的同江归富锦县行政领导,富锦是县,同江是第十区。我父亲调任十区任副区长。我们家从哈尔滨便搬到同江。那时买不起房子,租住在新街村的赵文林大爷家北炕,每月房租一元五毛钱。赵大爷一家人和蔼可亲,对我们家特好,我们家孩子多,淘气。赵家人从不嫌弃我们。60年自然灾害,国家困难,粮食不够吃,上班的干部们要吃红心粮,经济粮。啥叫红心粮、经济粮啊?就是用豆皮和苞米瓤子(玉米粒脱光后剩下的部分)磨成粉,叫做淀粉粮,掺乎少量的玉米面,做成馍馍,大人孩子吃了后,一个是营养低,最主要的是吃了后,大人孩子便秘,肚子痛得不行,害怕地不敢吃。每顿饭连五分饱也没有。大人孩子饿地不行,走路都没力气。

爸爸把每天仅有的一点粮食都尽量让给了我们。记得有一天下午,爸爸单位的朱叔,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家,说我爸爸昏倒在单位,不行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正在抢救呢。等我们全家赶到医院,爸爸已经苏醒过来,大夫告诉我们,爸爸是饿的,低血糖,输上液已没大碍。
当时房东赵大爷是生产队的队长,看到我们家没有粮食吃,很心疼我们。那天晚上,爸爸开会很晚没回来。赵大爷偷偷从生产队仓库里背回十几斤豆饼,把我母亲叫到一边说:“弟妹,拿着吧,我看你家要熬不下去了,这是喂马的,我把料草多喂点有了。”妈妈看着赵大爷和那十几斤豆饼,又回头看看一帮饿地有气无力的孩子们,眼睛留下了感激的泪水。又看到赵大爷非常诚恳地表情,也就接受了豆饼。

妈妈把豆饼做成粥,我们吃地可香了。爸爸回来后,看到全家人在吃豆饼粥,就追问妈妈哪里来的,妈妈先是不肯说,后来被爸爸逼问不得不说,就把赵大爷看我们家大人孩子饿得不行,如何从生产队里背回马料送给我们家,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爸爸火冒三丈,让我妈妈把那剩下的豆饼又给补了一元钱,立刻给生产队送回去。妈妈刚开始死活不肯。爸爸是个坚持原则的人,硬逼着妈妈和赵大爷给队里送回去。还找来了公社的领导,当天晚上开了社员大会,我爸爸带头批判了我妈妈和赵大爷,又给赵大爷罚了50个工分。由于赵大爷人好,队长的职务保留下来。赵大爷虽然挨了批评,但是,对我爸爸也很服气,回来后,爸爸偷偷给了赵大爷五包蝶花牌香烟,算是对老哥哥地安慰。
妈妈一气之下回了姥姥家。是爸爸去姥姥家好说歹说劝回来。妈妈回来后好几天不和爸爸说话,还是爸爸耐心讲道理,说服了妈妈,才算了事。

(二)
后来我们家有了点积蓄,爸爸妈妈用三百元在“人委”食堂西侧买了一间半草房。那房子本来是三间,我们家买不起,当时是和包锡惠老师合买的,一家住一半。有了自己的房子,妈妈开心地不得了,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里一点杂草都没有。菜园子里种的菜都吃不了,还养起了猪。
我的弟弟才四岁、妹妹只有一岁。记得是夏天,妈妈在窗户前晒些柴禾,弟弟和妹妹在窗户台上玩蜡烛,弟弟用火柴把蜡烛点着了,不小心把蜡烛碰倒了,那蜡烛顺着窗台滚了下去,正好掉到柴草堆里,那柴禾晒地干干的,借着火势,几下就穿出了火苗,那房檐上都是傘房草,一下着了起来。我当时在园子里摘黄瓜,看到后,我急忙抱着妹妹领着弟弟跑到院子。我们家挨着县京剧团,我就跑到那里拼命地喊“我们家着火啦!快救火啊!”京剧团的叔叔阿姨们听到后,说时迟,那时快,全都拿着工具跑来救火。大约十几分钟,把火扑灭了。那窗户烧没了,房草也扒掉了一大片。我和弟弟妹妹吓地只管哭。也不知道谢谢京剧团的叔叔阿姨们,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好谢的东西。我想,爸爸回来,我肯定要挨打的。弟弟妹妹坐在我身边,也都吓坏了。不大一会儿,爸爸和妈妈听到信都从单位赶了回来,爸爸看到房子烧成这样,把弟弟妹妹抱起来看看没伤着碰着就放下了,爸爸是会抽烟的,拿了一包迎春牌香烟到京剧团,千恩万谢!每人一只烟就算是感谢了。回来后,爸爸让我把起火地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我吓地直哭,断断续续地说完了经过,就等着挨打了。哪里想到,爸爸把我抱在怀里,亲着我的脸蛋,摸着我的头夸我勇敢机智,说我保护了弟弟妹妹,还及时求救,挽救了房子。爸爸您真是个好父亲啊,这件事后,我对爸爸是尊敬地五服投地。看护弟弟妹妹更用心了。爸爸妈妈找来亲戚朋友把房子修好了,那房子经过修缮,格外地漂亮!

(三)
区里每年开四级干部会议,总结过去,计划未来,区里要连续开三天会。在食堂统一用餐。也没什么好吃的,吃地是豆腐渣和些面用油炸成丸子。爸爸和同志们说:“我还要到单位写材料,把我地那份装上,我到单位吃。”爸爸哪里舍得吃啊,爸爸是拿回家来分给我们吃,妈妈问爸爸,你吃了吗?爸爸总是笑着说,我吃过了,吃的很饱,可是爸爸硬是挨着饿,让给孩子们吃。爸爸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经常生病。体质也越来越差。爸爸是个工作狂,每天都工作很晚才回家。为这事,妈妈没少唠叨。看着日渐消瘦的爸爸,妈妈和我们都十分心疼,可是,大家都是在和自然灾害斗争着,也很无奈。

(四)
同江撤区变县后,爸爸任同江第一中学党支部书记兼任校长。一次,学校的一个老师来到我们家,拎着一包糖和一条大鲤鱼,爸爸正在灯下看红旗杂志。那位老师坐在我们家炕沿上,对我爸爸说:“陈书记,您看看我转正地事给帮帮忙吧!”爸爸看看老师说:你放心,该转正会批准你的,但是,你拿东西来这就不好了,请你务必拿走,不然不会批准你转正的”。老师看到爸爸严肃而坚决地态度,推让不过,就把东西拿走了。后来那位老师如期转为正式老师。我上中学初中时,那吴秀兰老师正好教我物理。提起这件往事,吴老师称赞爸爸是难得的好书记好校长。我也为爸爸受人爱戴尊敬称赞而自豪。

那一年爸爸终于病倒了,住进了医院。爸爸再也没能站起来。爸爸您是一个党的好干部,是我们的好父亲。为了我们,为了党的事业,不知道您吃尽了多少苦啊!您那饿死也不占公家一点便宜,一心为党、一心为民刚直不阿地优良作风,是何等的高风亮节,伟岸高大啊!若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为有您这样的父亲骄傲自豪。无上光荣! 2023.4.26.



作者简介:陈雪云,网名:上官文若,男,中共党员,市政府退休干部,省诗协会员,现任同江市作协副主席。有五百多首诗词、一百多篇诗歌,三十多篇散文、小说散见于各刊物报纸和微信平台。耕牛不计勤学晚,不待扬鞭自奋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