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首发 面对山野敞开的小窗
铁裕
一扇粗糙的小窗,可以仰望到外面的世界;
偶尔会有些过客,来回踩踏着斑驳的阳光;
在悠悠的岁月中,也可以领略那清风月朗;
小窗是一个故事,它记载着那昔日的沧桑。
在我孩提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母亲反锁在屋里。那是因为我太孱弱,母亲怕她去出工时,我被村里的蛮孩子打。因此,我的活动空间也就被限制在这三百多年的老房中。但我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找个板凳垫着,翻出窗去。我只是孤独地倚在窗口,对着远山仰望。
在窗口前,有几株苍翠的柳树。风一吹来,就轻盈的婆娑着,发出沙沙沙的细腻而温柔的声响。
孤独的我,也就把那几株柳树想象成几个大姐姐,与之对视、言谈。除了这几株柳树外,我还能看见村口前面一片碧绿的田野,那苗条、清脆的苞谷、高粱;那翻着碧波的洋芋、麦子;那弯弯的小路、一间间的瓦房。
在秋冬,田野里一片清凉,空空荡荡。只有一些鸟儿在天空缓缓地飞翔着,偶尔也有几只大雁飞过。那鸟叫声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那样的凄怨、苍凉,一如冰凉的水,一滴滴落入我幼小的心房。
小窗随时有阳光照射,我多么想请阳光邀请我随清风飞翔;
在寂寞与清静的时候,仿佛有声声悠扬的小曲在耳边回响;
也不知有过多少次了,我看到一滴滴雨丝敲打着这间老房;
荒草长满了墙角边上,那些青苔随着藤蔓也悄然爬上小窗。

在田坝外就是山野,那些山野很高、很大,重重叠叠。有的似老牛卧着,有的像龙蛇盘踞;有的如骏马驰骋,有的像莲荷绽放;有的似哲人在沉思,也有的如思妇在仰望。
只是越往后越模糊,那蓝色如泼洒的淡墨,弥漫在山野、天边。被弥漫着的山野显得空荡、悠远。山野以外,就是湛蓝、广袤的天宇,有一朵朵白云在飘荡。
坐在窗前的我,多么想如同天上的鸟儿自由自在的飞翔啊!我一次次伸开手臂当翅膀,可是无论我怎样跳跃,就是飞不出这个小小的木窗。
清风徐徐吹拂,远处的雾气茫茫;
坐在窗前的我,只有心灵随着鸟儿徜徉;
微风带走时光,我依然被困于那间古老的板壁瓦房;
我倚窗而独坐,用清脆而稚嫩的嗓音望着远方一声声歌唱。
黄昏来临,夕阳如水泻在房檐、树上,也泻进了小窗。静谧中,我细细的品味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树影、花影,只感到弥漫着一缕缕清香。
我悄然坐着,从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人的讲话声,以及那呼呼的风声。外面是多么的热闹、快乐啊!可这屋里静得出奇,静得让人感到窒息、恐怖、心慌。
那时,我只觉得,那间小小的房子,简直就像原初混沌的宇宙,一片洪荒。
我倚在窗口,仰望着山野。恍惚中,我看见一个身影从长满野草的河埂上走来,消瘦得如一轮弯弯的月牙。等走近了,我才看清,那美丽、清瘦的脸庞。啊,是娘,是善良、慈祥的娘。
娘站在田坝里,一声声的呼唤着我的乳名。每当这时,我总会感到一阵温暖和幸福。我多么想猛地冲出屋去,双手紧紧地搂着我亲亲的娘。
娘回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宝宝饿了吗”?然后生火做饭。她的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有几道好吃的饭菜送到桌上。
那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在屋里,氤氲在窗口。我跑出门往房顶上看,只见一缕缕青烟,正袅袅娜娜的升腾着,缓缓地向山野飘去,然后消失。

别家的房上,也在升腾着一股股炊烟。那是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炊烟啊!我想:在每一股炊烟下,肯定有一位善良的母亲,在忙碌着,也肯定有饭菜的浓香。
四季轻盈地掠过小窗,有了冷暖的意象;
草在发芽树木在生长,有了风雨的跌宕;
清晨那淡淡的寒露啊,有了泠泠的秋霜;
孤独而且又寂寞的我,有了美好的希望。
在那平淡、苍白的日子里,我还没有读书。虽然家中有些历史、文学、地理、哲学之内的书籍,但我还不能用知识来化解孤独,升华孤独。
我除了看那静止不动的山野外,只会想一些怪诞的问题:
天上有多少神仙,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那东海里的龙王,会不会忽然驾雾腾空而上?
嫦娥飞到月亮后,她一个人是否感到孤独或是寒凉?
人为何不像鸟儿,生长着一对翅膀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翱翔?
有时想着想着,却想来一阵风雨。独居于清冷的屋中,那风声雨声更是让人感到空寂、清凉。
窗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担心娘不会回来。透过雨帘,我看到远处的山野更加模糊、迷茫,娘会在哪里呢?我怕娘淋着,娘怕我饿着。我就这样,透过小窗一次次的仰望。

窗外的山野一直没有变,依然是巍巍峨峨,重重叠叠。它不知诱发了我多少奇特、怪诞的想象。
也就是这个小窗,它帮助我渡过了一年又一年枯燥、平淡的岁月。我想:那山野千年不变,万年不变,但村落却在变化中。许多老房换成了新房,许多老树已经枯朽;地上的荒草已经衰败,花开了又凋零;一些人走了,又有一些人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就是世事的无常。
有一天,我那亲亲的娘也走了。我看着许多人抬着娘往山里走去,有的人在哭泣,有的人在叹息;有的人在窃窃私语,还有的人在悲伤。
年幼的我,哪里知道这是人世间的生别死离呢?我只知道,娘就住在对面的山野上。
从此,每当我想娘的时候,就站在窗口看那座山野。山野依然像母亲在世时那样纵横、起伏,缄默无语。而那天空,也像母亲在世的时候,它湛蓝而又空旷。
后来,我也离开了故乡,在外放浪。每当黄昏,我总会倚在窗口看山野。无论在是在昭通、昆明;还是在贵州、四川;无论是在乡村、还是在城市,我仿佛看到了窗外的云就是故乡的云,窗外的山就是故乡的山,窗外的水就是故乡的水。
天上漫无目的的云在飘浮着,就像淡泊的我在野外四处放浪。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是想起那个向着山野敞开的小窗。总会引起绵绵不断的回忆、怀念、思想。
那一个小窗,就是一个优美的世界;
站在小窗前,看到的是四季美丽的风景;
悠悠的往事,依然还在时光的深处一次次悄然隐现;
小窗已老去,在荒芜的光阴里仿佛还有旧时的人来来往往。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社》、《湖南写作》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五千多篇、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