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道树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叫,不远处卖棒冰的用木块敲打着棒冰箱,一边嘴里吆喝着:“阿要赤豆棒冰——绿豆棒冰!”四分钱一根;边上还有卖凉茶的,一分钱两杯,一杯小的,一杯大的。偶尔有过路的用衣襟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拿起茶杯一口气饮下,扔下一分钱,滿意地离去。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很凄惨的事,那位卖茶水的老太婆的独生儿子大憨,还有她家隔壁的阿牛和跛子家的老二‘春才’去浦东一个小塘里游泳,大憨和春才下水不久据说是给水草拌着还是什么,淹死在塘里,两家人哭得要命,特别是那卖茶水的老太,丈夫早已离世,现在唯一的儿子又离她而去,留下她孤苦零丁一人,今后生活不知怎样。后来春才的哥哥邱福和炉子店里的老二 ‘烂木头’在一九六四年知识青年建设边疆时去了新疆。
十三
我二哥那时很喜欢带我去远处游玩,一次赶早出门,一直走到南翔。我那时还 十岁不到,二哥也不过比我大一岁多。也不知为什么二哥会领着我走得这么远,而且还能走回家。到家时人已累得站不稳了,天早已漆黑,肚子又饿,担惊受怕地想偷偷溜上床。这哪能暪得过母亲的眼晴,等问清楚去了哪里后,随手拿起鸡毛掸子就挨个抽打二哥和我的屁股和腿脚,问我俩下次还敢不敢去这么远的地方,吓得我连声说下次再也不敢了,母亲气愤又担忧的抽打痛得我哇哇直叫,二哥却始终没吭声,任由母亲责打。其实母亲打我不多,主要是打我二哥,知道是二哥带我出远门的。

打这以后太平了一段时间,到了第二年二哥又约我出去玩,也许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这次去的地方更远,坐渡船过黄浦江到了浦东,就由二哥领着沿着乡村马路一直往前走,我也不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跟着二哥走就是了。
马路上有公共汽车,但我每次和二哥出门是极少坐汽车的。到了高桥,再往前终于到了江海边,那里有个海滨游泳池,在海滩边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凉风一阵阵掠来很是舒爽,身上的汗水早已吹干。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俩又得往回走,因为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和上次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回赶,到家时已过了晚上八点,结果可想而知,去年的挨打又重复了一次,父亲极其恼火,罚二哥和我跪在地上,跪了一段时间看到父亲、母亲气消了些,我俩爬了起来偷偷地溜上床。父母亲也装作没看见,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还有一次挨打记忆尤其深刻,父母亲白天都要上班,大哥年长,家里的事都由他管,母亲早上上班前已经替我们五个兄弟做好了午饭,捂在草窝里,到中午时自己拿出来吃,平时我就吃得慢,大哥早已订下规矩,吃饭时间30分钟,小钟就放在桌上,过时间要处罚,洗碗、扫地。平时我们兄弟几人都是抓紧在半个小时内吃完饭,而这一次我超过了规定时间,大哥就罚我洗碗、扫地。因为这天下午有课,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拿起书包就要往外走,大哥一巴掌就打在我脸上,我不服气嘴里嘟噜着,这下可好,大哥火气上来,拼命打我,吓得我缩在角落不敢顶嘴了,任由他的拳头落在我身上。
小时候我们弟兄四人都怕大哥,五弟人小没挨过打,其他三人都挨过他的拳头。这次他打我下手太重,以至于我额上肿起一个大包,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痛得我直哭。爸爸、妈妈又不在,找不到可以诉苦的人。只好忍着疼痛和委屈把碗洗了把地拖干净后我才背起书包,脸上挂着一双哭红的眼晴来到了学校。

上课铃早已响过,我迟到了,李雪萍老师急忙问怎么回事?一见老师我“哇”一声大哭起来,老师赶忙拉着我的手安慰我不要哭,有什么事好好说,待我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事情原委说清后,老师大怒“:怎么能这样打弟弟,太不像话,待我放学后找你妈妈,要好好教训你哥哥。”一边又替我擦去滿脸泪水,接着抚摸我的头接连夸我是个好学生,叫我不要哭了。
望着李老师那亲切、慈爱的脸,一丝别样的温暖涌上心头。这个时候有别的老师也走来同情我,安慰我,并且还有可能替我伸张一下正义。我心中的委曲一下子又全爆发出来,“哇——”又一阵大哭起来。经过这件事后,我越发喜欢李雪萍老师了。觉得她就像我母亲一样慈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