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士人的标杆
宋晓华
豫让是春秋时期的晋国人，他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豪门大户，仅仅是一名寄人篱下讨生活的门客，但因他为报恩而行刺的故事，却被司马迁写进《史记·刺客列传》里，成了流传千古的人物。
豫让早年曾在范氏和中行氏家族打工，当门客，但不被重视，于是辞职走人，另投到智伯那里，智伯对豫让十分器重，给了很高的待遇。可好景不长，智伯和赵襄子（晋国的另一大家族的首领）闹僵了，在智伯攻打赵襄子时，反而被赵襄子联合韩、魏给灭了，于是“三家分晋”，瓜分智伯的土地。东家没了，豫让逃走了，事情原本可以就这样结束的，但赵襄子对智伯怨念极深，把他的头盖骨做成了酒具，用来喝酒。豫让听到这个消息后，想到智伯对自己的礼遇，万分痛心，跪在智伯的坟前悲呼：“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仇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
从此以后，豫让想方设法刺杀赵襄子，先是改名换姓，卖身为奴，到赵襄子家维修厕所，以寻机刺杀。但赵襄子命大，当他如厕，豫让正要行刺时，赵襄子忽有感觉，马上跑出来，令人搜查厕所，将豫让抓获。赵襄子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觉得豫让是个义士，就放走了他。但豫让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刺杀的念头，他“漆身为厉，吞炭为哑，使形状不可知”，并“行乞于市”，以至连妻子都不认识他了。豫让藏身赵襄子必经之路的桥下，寻机行刺，可又被捉住了。这一次，赵襄子没有放过他，但也满足了他的愿望，让豫让在自己的衣服上刺了三下。豫让了结心愿，“遂伏剑自杀”。
豫让以士人自居，纵观他的一生，可以梳理出士人的特点：为人做事，既要有原则，也要有灵活，但灵活不能碰触原则的底线。豫让的第一个原则就是舍生取义。为了道义，为了理想，可以抛却金钱、权力、感情、直至生命，这是士人最为核心的原则，如果没有这股轻生重义的傻劲，断然不能称为士人。豫让立下了“为报仇而死”的诺言，并不顾一切地践行之，用生命来兑现心中的道义，为舍生取义作一个生动诠释。第二个原则就是对等，别人对我有多少付出，我就要给别人多少回报。当年他在范氏和中行氏家的时候，不被礼遇，于是扭头就走，丝毫不留恋。而当被智伯重视，以士待之时，他就立下了以身回报的诺言。豫让并没有“从一而终”的愚忠思想，而是遵从“良禽择木而栖”理念，可如果一旦找对了人，合了心思，对了脾气，就不会再变更了。所以当豫让被捉，赵襄子质问他为什么对待智伯和范氏、中行氏有不一样的态度时，豫让理直气壮地回答：“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豫让的第三个原则就是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当豫让面目全非时，有个朋友认出了他，给出了一个主意：先委身屈于赵襄子门下，以才能取得信任，再找机会刺杀。看起来这是一个捷径，而且也不用遭罪，成功的机率也大，可豫让的回答却是：“既已委质臣事人，而求杀之，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不愿怀二心事人，不能让灵活碰触原则的底线，豫让确实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可豫让也不是一味坚持原则，毫不通融的人。当他知道刺杀赵襄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时，就在赵襄子的衣服上刺几下，了却自己的心愿。知其不可为时，就要面对现实，退而求其次，有所变通。这一点对士人来讲，其实是很难把握的。
豫让的故事动人心魄，他用自己的一生，写成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也用自己的言行，为中国的士人树立了一个标杆。
202３年2月２８日
作者简介：
宋晓华，男，汉族，1970年10月出生，大专学历，山东平邑人。1993年7月毕业于临沂师范专科学校，同年参加工作，现在山东兰陵美酒股份有限公司工会工作。空闲时喜欢读读书，写点东西。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