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第610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4792期

（原创）姑妈  大结局

韩爱华

1998年，在历经不知多少次的情感波折后，我终于结婚成了家。就个人感受讲，我觉得结婚前与结婚后的最大不同在心理上：结婚前，自己像大海上漂泊不定的小船，孤单、寂寞，且在人前有种莫名的压力和惭愧感；结婚后，这只小船好歹算是驶进了港湾，可以躲避一下风雨，也敢在人前抬起点头了。

新婚之后，我带着媳妇去沧州看姑妈。姑妈见了非常高兴，问这问那的，还说两口子在一个单位上班好，有什么事互相照应着也方便。表哥说：“人家轻易不来一趟，我看咱们上饭店吧。”姑妈说：“去饭店路远，人又多，乱糟糟的也吃不到好处。我看在家包饺子吃就挺好，现成的面，现成的馅，说话也方便。”接着，又向表哥打趣道：“平常你说俺这也落后，那也落后，净管着俺了。今儿个可不能挑俺的礼，俺娘家人在这呢！”大家听姑妈这么一说，都不由地笑起来。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暗地里姑妈对我说：“你是个实劳人，不会什么花言巧语的，我看你媳妇也一样，这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娶了媳妇就叫成家了，不能再让大人惦记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多疼她，只要是自各的媳妇，丑俊算什么呀，搂到怀里都是一朵花。”姑妈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倒觉得她很理解我，话很实在，也很有道理。

1999年，我们的女儿降生了，全家上下都围绕着这个小宝贝忙碌并快乐着。女儿生得漂亮可爱、聪明伶俐，三四岁就能看着小花书讲故事了。但见她讲得有声有色、一字一板，内容跟图画下面的文字竟然相差无几。我们都感到奇怪：也没人教她识字啊？大概是姥姥按小花书给她讲故事时，已经在无意间记住了。

女儿在悄悄地长身体，长见识，好像每天都能带给我们惊喜似的。但是，这个过程确是漫长而曲折，需要付出不少辛劳的。别的不说，她有个容易受惊吓的毛病。一旦吓着，就表现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的症状，打针吃药也不管用，需要三村五里找香门老婆婆给收收。

有一次去沧州，我跟姑妈谈起此事。姑妈说：“我就会给小孩儿收吓着，附近有很多小孩儿都是我收好的，还给大人收过呢。”我说：“那你把方法教给我，俺家闺女再吓着就不用去别处收了。”于是，姑妈教给我收吓着的方法，其中包括口诀和具体的步骤，都一一记下了。

后来女儿又吓着了，我就试着用姑妈教给的方法收。没想到效果还挺好，几次之后没有再犯。我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据我分析，收吓着的关键在“抚慰”二字。这包括身体上的抚慰和心灵上的抚慰两个方面。

转眼之间，女儿上小学了。她学习成绩不错，还有点像我，天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兴趣。有天我提议一家三口去沧州姑奶奶家串亲戚，随即获得一致通过。

这时姑妈已经从原来的平房搬出来，住进了宽敞的新楼房。她见我们一家子都来了，又拿糖又拿水果，脸上笑开了花。我忙让女儿叫“姑奶奶”，女儿也很听话，童真的叫声来得既响亮又甜蜜，惹得姑妈直夸。

“真乖！看口白儿多清楚，可比你爸爸小时候强多了。这闺女眉清目秀，带着个灵透样儿，长大了肯定有出息。看来俺们老韩家又要改家门子了。以后多上沧州来，姑奶奶给做好吃的。看你爸爸妈妈多有福啊，修下这么个好闺女。”随后又拉着我媳妇的手说道：“你就是俺们老韩家的贵人，功劳大大的，哈哈哈……”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聊着聊着，聊到姑妈现在住的新楼房。据姑妈讲，这套楼是用原来那套平房换的，当时正赶上棚户区拆迁，国家有相应的优惠政策，可以换相同面积的楼房。如果想要面积大一些的，就要另外多加钱。

“为了要这套新楼房，你大表姐可是费了不少心的。她说我这么大年纪还能住多少年，关键是为你表哥盘算。你表哥下面不是有个十四五的儿子吗，那可是人家的亲侄子啊，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了，这套楼正好做婚房。你表哥、表嫂工资都不高，日子过得也不宽裕，钱全是你大表姐拿的。有时候我就想：我在家是头大的闺女，你大表姐也是头大的闺女，哪个当大姐的不疼下面的兄弟呀，挡都挡不住……”

说着，说着，姑妈又开始叨唠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最困难的就是60年吃食堂。我带着你大表姐在西崔村老家下放，粮食少得可怜，哪有正儿八经的饭呀？现在猪吃的都比那个强。大人还好些，小孩子可受不了。有时候，你娘就带着你大表姐去曾家务，可巧你姥姥家人口少，条件还稍微宽绰些。要说你姥姥、你姥爷，没有人不佩服的：心地特善良，对人特实诚，说话也柔和。现在回忆起来，那时你大表姐没有饿死就是万幸啊！”

“表弟一家子来看你是个高兴事，想想该做什么好吃的。你总唠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表哥在一旁提醒。

“也对，那些事都过去了，不提了。现在咱们这几大家子都过得不错，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该知足了。”

我倒是不嫌姑妈唠叨。不管她唠叨的属于生活中酸甜苦辣哪一样，都是凝练的历史的真实，是值得认真品味的。甚至，我从她的唠叨中还看出了每个人的不平凡，以及一个家应该具有的模样。

2023年1月7日再次修改

作者简介

韩爱华，1969年生，毕业于河北大学，现为河间市行政审批局职工。热爱文学和写作，发表过多篇散文和小说。近几年来，对《诗经》产生浓厚兴趣，乐此不疲。愿以我们平白的解读，带您走进至善至美的《诗经》殿堂，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

编辑：叶子  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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