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在家收拾屋子,翻出一件旧棉大衣,便想起了父亲。
2009年春节,我回家看望父亲,见他依然披着那件破旧的棉大衣,我笑着对父亲说:“爸,您这件棉大衣可是‘老古董’了,您也赶赶时髦,穿上大姐给您买的羽绒服吧。”不料父亲生气地说:“咋了,我穿破棉袄丢你们人了?别以为你们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就可以嫌弃这嫌弃那了。记住,任何时候人都不能忘本!”
仔细想想,也难怪父亲会不高兴,这件棉大衣自1964年他从部队转业后就一直穿着,陪伴了父亲几十年。小时候我家住在矿区,生活条件拮据,那时父亲经常逗我说:“等你长大了,给爸爸买件棉大衣吧。”我总会满口答应。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单位的机械出现故障,他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赶往工地。那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直到下午5点多,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让我带上做好的饭,去工地给父亲送饭。当我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父亲工作的地方时,只见他正埋头修理机械。我朝着父亲喊了几声“爸”,他才抬头看我,问我大雪天怎么跑到工地来了。我回答说:“母亲让我来送饭。”父亲没说什么,又继续埋头干活了。当修理完机械,拉闸送电后,父亲才疲惫地直了直腰。那天正赶上父亲值夜班,他怕我走夜路不安全,便让我在他工作的地方睡一晚,没有棉被,父亲就脱下棉大衣给我盖上。早上醒来,我看见父亲坐在火炉旁打盹,便问他怎么没有睡觉?父亲说:“只要你睡好就可以了,我回家再睡。”
我毕业参加工作后,父亲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我不要怕吃苦,不要跟别人攀比,要好好工作。父亲在生活上一贯节俭,即使后来家里经济条件已经宽裕不少,他依然俭朴度日。如果哪个孩子自作主张给他买件衣服回来,他准会说:“我的衣服能穿,别浪费钱。”
2004年夏天,母亲去世,我回家探望父亲,走时,父亲执意把我送到连队路口。我无意间一瞥,看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父亲穿的白汗衫上有几个绿豆大小的窟窿,我的心一阵悸动,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2011年,父亲离开了我们。直到他去世那天,我儿时就答应给他买件棉大衣的诺言也没有兑现。
父亲爱穿的棉大衣,朴实无华、舒适温暖,就像父亲的品格,他珍视的那件普通的棉大衣,体现着他们那一代人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精神,这种精神也将影响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