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峁峁上好家乡 

文/清涧叶子

　　我的家乡宋家山村坐落在陕北黄土高坡解家沟镇一座深山的山顶。 

　　从这里翻过一座大山，才能到我们认为“热闹繁华”的解家沟镇，距离清涧县城有一百多里路。这里祖祖辈辈的人们吃着小米饭，喝着黄河水，住着窑洞，睡着土炕，踩着土坡土院子。 

　　记忆中，交通靠走，通信靠吼，吃水靠人担驴驮。虽说那里很穷，出门不是上山梁就是下沟壑。可对于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里人来说，这里算得上鸟语花香，四季分明。 

　　过去，乡里人从来不懂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何保持自己完美的体形，更不懂像城里人那样注重保养自己皮肤。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很幸运了。对于我们这些爱撒野的孩子来说，哪个山头有柴草，哪个山头有野兔、狐狸和山鸡，哪个地方有草蛇，我们倒是最感兴趣不过。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和太多的竞争。那个时候，我还住在山峁下枣树林背后的土窑洞里，祖祖辈辈在那里生存繁衍，大人们面向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藏猫猫、踢毽子、打瓦，蹲在土坡上玩羊粪珠珠。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在那里无忧无虑地疯，在那里肆无忌惮地野。 

　　进城的梦想

　　从小，就有一种萌动的力量驱使着我，使我总想从面向黄土背朝天的土洼上滑下，去看热闹而神秘的街巷，去看城里人穿着像花蝴蝶般的裙子。每每看到那些城市女娃娃穿着各式各样的花裙子，心里便求上帝保佑我哪一天也变成一个不干农活的城市人，也穿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拥有那白得像水萝卜似的胳膊和白面馍馍般的嫩手。我们砍柴时，也在议论羡慕城里人，希望当上几天城市人，更希望梦中的理想哪天真的能实现。如果那样，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记忆中的窑洞

文/清涧叶子

　　家乡的窑洞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硷畔和窑洞脑畔的前后都是儿时的乐园。由围墙上栽着的一大片酸枣树枝围拢的大院里，有几孔土窑洞和用石头围成的羊圈、驴圈。在磨得没有棱角的石碾旁，是高大笔挺的老槐树和枣树，树底下拴着小羊羔，还有一群嘎嘎乱叫的小鸡，它们就是我们的玩伴。大人怕我们跑出去闯祸，就将我们死死地关在院子里。于是，宽宽大院就是我们玩耍的乐园。钻羊圈猪圈、爬树爬墙、抓麻雀自然而然就成了小孩们的强项。 

　　槐树和老枣树 

　　我更喜欢硷畔上那棵老枣树和那棵老槐树上高高筑起的喜鹊窝。甜蜜的洋槐花和秋天红彤彤的大红枣也是我的最爱，这两棵树也自然成了我的玩物。夏天，我们坐在老槐树下，等待大人把做好的饭端来。秋天，我们光着脚丫爬到枣子树上摘枣吃，有时甚至爬上爬下十来个回合。 

　　让我心潮荡漾的是午后落在树枝上的一只只美丽蜻蜓，它们都成了我的玩物，掏喜鹊窝的喜鹊蛋和逮麻雀常常让我忘掉一切，放学后攀爬树干成了我引以为豪的事情。 

　　被驱赶的麻雀

　　弯曲绵延的村庄，让我一次次留恋地忘了回家。漫山遍野疯跑，棉袄口袋里总是装着弹弓和石子，以及毛毽子和用纸叠成的“宝”。一群麻雀成了我驱赶的对象，我总是不经意间对它们进行袭击，看它们惊慌失措地从村子山头的树上飞到最沟底的石头上，从树的东头追到西头，从西头追到北头。 

　　村里的一树一木、一山一峁、一沟一渠都留下我们的脚印。一截截土墙围在半山腰，一孔孔历经沧桑的窑洞显得清静优雅。每到夏季，这里满坡葱绿，枣子、李子、杜梨等密密麻麻挤满了村子对面的整个山峁。现在回忆起来，仍倍感亲切。 

　  冬暖夏凉的窑洞

　　土窑洞好就好在它冬暖夏凉。寒冬腊月坐在热乎乎的炕头，居然忘掉窑洞外面还大雪纷飞。夏天，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坐在窑洞里凉爽到极致。大人们纳鞋底缝补衣服，孩子们相互追赶东跑西窜。我们常常和蝎子、麻雀、四脚蛇为伍，没有半点恐惧感！窑洞是深邃的、神秘的，却难掩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沧桑。窑洞门窗上方的正中央，留着几格换气小窗，小窗上牵着一根细绳，换气时将那根细绳一收一缩，充满了高科技气息。站在窑洞顶上举目四望，整个村子尽收眼底，有时候感觉那是一种荣耀和自豪。却在心里藏着一个梦想——将来要看高楼林立的城市，要看五彩缤纷的霓虹灯。 

　　寂寞的村庄

　　多年以后，村里的窑洞也荒废了许多。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日子富裕了，人们用水泥和钢筋混凝土建起来的小楼房包围了乡镇集会的窑洞。村里的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留守的只有老人。不少人家的窑洞坍塌在枝繁叶茂的槐树林中，脑畔的枣树和硷畔的槐树也矗立在杂草丛生中。看着这越来越少的人口，越来越凄凉的村庄，不由得对这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窑洞多了几分惋惜。那肥沃的土壤变得荒芜，枣树横七竖八长满了拐枝。站在山顶远望，看不到一片庄稼地。小时候的情景都去了哪儿？剩下的只有寂寞的村庄和留守老人。 

　　对于窑洞，我不舍的是它曾经的辉煌和威严。眼见阔气的现代楼宇林立，黄土坡深处潜藏着的破旧的窑洞，看不见影迹，隐隐的薄雾中似乎有一种透明的光从树林中升腾。窑洞那片密林，于苍茫中多了许多人的寄托。那味、那形、那色…… 

　　因为在窑洞里出生长大，山峁峁上的家，让我回忆起了久远的曾经，生活在记忆里的那份精彩，恐怕这一生也无法割舍。陕北的窑洞、小米、黄土赋予了我对这片土地无法诉说的真情。家乡这片热土在我心里永远珍藏，珍藏……。

作者简介】清涧·叶子，陕北清涧县人，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汉中市、区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延安日报》《汉中日报》《中国诗乡》《路遥文苑》《衮雪》《清涧史志′》杂志等。为人直率，崇尚简约。现居住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