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兰
说起荞麦,人们对它并不陌生。说它普通,是因为在我国众多杂粮作物中,它具有耐饥抗寒,生产期短,适应性强的特点。然而,从医学角度上讲:荞面是一种味甘性寒的食品,不仅营养丰富,而且有很好的药用价值。诸如:平血健脑,清热败火,消积化滞,防癌抗癌,降血糖之功效。是目前国内外降血脂、血糖、尿糖的食疗佳品,也是食客们眼里理想的天然保健食品,因此,它又有着不普通的一面。在过去东北的平常百姓家里最为常见的,就是手擀荞面条和荞面酸菜馅水饺。荞面条自不必说,若提起荞面酸菜馅水饺,定会勾起我的馋虫来!
过去,每到清明节这天,男人们去乡间野外祭扫祖坟陵墓,家庭主妇们都会沿袭不做针线活的传统习俗,纷纷放下手中的其它活计,取自家腌制的酸菜,剁馅,切肉,和面,完成了一系列的程序后,坐在炕沿边上,专心致志地包起了酸菜馅荞麦面水煮或蒸饺儿。
正当暖风习习,炊烟缭绕的傍晚,一个个黑不出溜、胖胖墩墩的荞面水饺或蒸饺儿,带着元宝和月牙般的想象,带着人们对未来美好的期盼,热气腾腾地闪亮登场了。人们一边咀嚼着香喷喷的荞面饺子,一边谈论着关于荞麦的话题。
荞麦本属抗贫瘠、不耐寒的短周期植物。古往今来,人们对它有着特殊的感情。不仅是源于民间那个家喻户晓的《荞麦与寒露》的凄美传说,而是因为荞麦在那特殊的年代里让人们填饱了肚子而为人们所称道。那时,每个生产队或多或少都要种一点荞麦,故有“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荞麦的民谚,”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当夏末秋初,节气到了白露,乡野间所有的植物花残叶败之时,正是荞麦花旺盛之际。漫步在秋天的原野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荞麦开着雪白雪白的花,当你走近麦田时,就会闻到荞麦花扑鼻的芳香。秋天的大地上,显露生机的非荞麦莫属。
生产队 “大帮哄”时代,社员们种田不懂科学,不讲技术,靠天吃饭思想严重。虽然嘴上喊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却往往都抱着一种“种在地上,收在天上”的幻想,怀着一种“立夏到小满,种啥也不晚”的心态,人心涣散使得他们不抓紧适时播种,时常延误了农时,荒芜了土地,最后只得以种荞麦来填补这一空白。然而,植物的本身也有它弱势的一面,尽管荞麦不择土质,耐贫瘠,任何环境下它都能够蓬勃生长。但却耐旱不耐寒,而且产量又很低。立秋之后,到了荞麦成熟时节,稍有疏忽错过收获时机,一旦受到寒露的侵袭,荞麦籽粒就会自然地炸开,里面的荞面粉洒落在地上无法收回。造成严重减产。这就是流传在东北地域的民间传说《荞麦与寒露》的典故。如今的年轻人或许不知道,农村多数老年人至今还记得:“从小梳两荚,长大一枝花;寒露逼死你,没面转回家”这个谜语呢,说的就是荞麦。尽管这样,但它却一度成为当时庄户人家饭桌上的的主食,伴随着那个时期的一代人度过了几多饥饿与荒旱之年。
在那吃粮靠返销、瓜菜代粮的年月里,荞麦面作为一种粗纤维食品,远不如白面质地柔软,但白面得用当时全国紧缺的粮票换取,否则是吃不到的。而荞面则不然,只要把种子漫洒在任何一个地块儿,都能结出果实来。黑黑的荞麦面虽然吃起来略显粗涩,但庄户人家却能够保证自给自足,也就无可挑剔了。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吃饺子时,我们总是在少量的‘白小姐领着一大帮黑小子’(白面和荞面)中间挑来挑去,一盘饺子,一大帮孩子,挑来挑去,最后剩下的还是荞面饺子。因此常听到大人们的数落:“不爱吃吃啥?不吃你就饿肚子。”就这样一日三餐,荞面条、荞面饺子,荞面花卷、荞面饼。上顿下顿除了荞面还是荞面。荞面虽扛饿,但吃多了却不容易消化。因此庄户人在一起时常打趣说:“吃荞面放的是三棱子屁(荞麦籽粒呈三角形)。”荞面属阴,阴则冷。冷天即可热食,爽口开胃。热天亦可冷食,筋道消暑。所以每到清明节祭祀先辈的日子,最常吃的当然是荞面饺子了,或许这早已经成为东北人特定的祭祀习俗了。
多少年寒来暑往,多少代世事沧桑,过去吃荞面是为了解决温饱,填饱肚子。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人们注重调整膳食结构,讲究营养搭配,把荞面视为上乘食品,使之地位一跃而升,凌驾于白面之上。现在的人们视土地为金子,讲究科学种田,精耕细作,很少有闲置地块来种植荞麦了,因此,现在很难再吃到过去那种不用化肥和农药的纯天然、纯绿色的荞麦面了。虽然杂粮市场上荞麦面常见,而且身价倍增。但吃在嘴里,仔细品味时,无论色泽和口感,总感觉缺少以往的那种原汁原味的荞麦面味道。
尽管如此,我仍怀念在那特殊的年代里,曾经为人们的温饱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荞麦面,记载的是悠悠岁月中那份浓浓的黑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