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奏鸣曲

                    孙虎林

     3月25日晚7时30分，一场小众音乐会在金陵河畔的宝鸡音乐厅优雅绽放。这场由西音青年钢琴家卜敦格领衔演出的音乐会，隶属古典百分百系列，带有公益和美育性质。春节前的古典音乐演出，我本已购票，惜乎因事未去，就此错失了那场莫扎特和弗兰克音乐为主的演出。那次，担任钢琴演奏的就是卜敦格老师。

    今夜，春寒犹厉，如愿以偿走进音乐厅，聆听春天奏鸣曲，真好。演奏前，钢琴家卜敦格向听众简要介绍了相关的音乐知识。着重介绍了奏鸣曲的曲式特点及风格。奏鸣曲是由一件独奏乐器演奏或由一件独奏乐器与钢琴合奏的器乐套曲。一般由三四个相互对比的乐章组成。接着，卜敦格又介绍了本场音乐会曲目。

     开场音乐是乐圣贝多芬的F大调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春天”，通称《春天奏鸣曲》，也是本次音乐会的冠名曲目。其时，钢琴与小提琴同时奏响，犹如春风与流水和鸣，在苏醒的春野上奔放流淌。这支奏鸣曲时长二十多分钟，分为四个乐章，有着交响乐般的严谨织体，音乐富有层次，情感起伏跌宕。乐声中，春天华丽绽放，活泼轻灵，清新丰丽。开头旋律由小提琴缓缓奏出，宛若春花初绽，小鸟啁啾，吟唱春天到来。钢琴伴奏诗意渲染，营造出花鸟闹春的优美风景。慢板轻柔抒情，闲庭信步，音乐语言温暖宁静。末尾欢快灵动，具有浓郁的舞曲特质。此情此景，令人沉迷乐音，神思恍惚。我不觉想起了贝多芬久负盛名的《月光奏鸣曲》，一样的婉啭流畅，行云流水。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心中的春天潜滋暗长。接着，卜老师请出女高音窦晓雨。她一袭浅绿曳地长裙，如一朵春云冉冉飘至舞台，轻舒歌喉，余音绕梁。虽说听不懂歌词，但女高音深情娴熟的演唱，高亢浏亮，声声入耳。莺啼燕语的花腔美声，高超绝妙。她连唱了好几支艺术歌曲，将声乐艺术之美倾情抛撒。艺术歌曲受众面较窄，属于高雅音乐范畴，最能显出演唱者的水准。在古典音乐鼎盛时期的欧洲，贵族沙龙音乐会上，少不了演唱艺术歌曲。《尤利西斯》的作者詹姆斯•乔伊斯就极具歌唱天赋，是一位相当出色的男高音，在音乐会上多次演唱艺术歌曲。

      压轴曲目是勃拉姆斯的《e小调大提琴奏鸣曲op.38》。大提琴手是一位身姿娇小的姑娘。提琴家族中，小提琴几乎独占风光，小提琴大师为数众多，灿若星河。大提琴家相对少一些，但也不乏光彩熠熠的名家。大提琴女神杜普蕾离世多年，但她的演奏穿越时空，令一众乐迷魂牵梦萦。华裔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至今活跃在世界乐坛。近年来，在网络爆红的大卫•豪瑟，人帅琴靓，技高一筹。他演奏的《神秘园之歌》舒缓柔美，情深意长。

     此前，我曾多次聆听过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协奏曲》，它与贝多芬、门德尔松、柴科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并称十九世纪四大小提琴协奏曲，脍炙人口，百听不厌。现场聆听大提琴演奏，却还是第一次。舞台上，大提琴演奏者孙萧然将提琴斜倚身前，从容校音。而后，与钢琴伴奏卜敦格互相颔首致意。瞬间，琴弓在琴弦上撞击出地心深处的回响。刹那间，天地苍苍，春云漠漠，渲染出春天余寒犹存、变幻不定的心情，春草萌发、春花竞放的自然心语。大提琴浑厚苍凉的乐音，极接近范茫草原上的马头琴声，像极了中年人饱经沧桑的喟叹。这一刻，我突发奇想，相对于大提琴的沉稳成熟，小提琴活泼昂扬，一如莫扎特永远年轻的勃勃青春。这首勃拉姆斯的大提琴奏鸣曲，沉静如水，绵绵不绝，似乎述说着阅尽人生的苍凉。很难相信，如此丰沛忧伤的乐声，竟然出自看似娇弱不堪的姑娘之手。她纤细的左手极为灵动，揉弦的动作如此曼妙，宛若穿花蛱蝶，翩翩飞舞。弓弦间流泻的音乐却浩淼苍茫。这就是大提琴的妙处，宽广深邃，一如江海。

     加演曲目极富室内乐特点，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女高音同时献艺。音乐响处，鸾凤和鸣，金声玉振，混音效果奇妙动听。女高音窦晓雨演唱的是歌剧《再别康桥》中的插曲《一首桃花》。“桃花啊，桃花，那一树的嫣红，像是春说的一句话，朵朵露凝的娇艳，是一些玲珑的字眼。”歌中的桃花灼灼妍妍，应时应景。那一刻，音乐厅里春意盎然。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最美的乐器是人声，此言不虚。事实上，所有的乐器都是对人声的模仿，对人类心灵的塑造。

     整场音乐会的主奏乐器为钢琴。青年钢琴家卜敦格风华正茂，演奏风格内敛雅正，极富学院风格。作为西安音乐学院钢琴专业教师，卜敦格对乐曲的处理细腻严谨，丝丝入扣。又充分顾及到音乐会的现场特点，收放自如，触键有力，儒雅之余激情飞扬。青年钢琴家的风采俨然矣。

     2016年春天，儿子报考西音的曲目是一首小提琴曲，亨德尔的《小提琴第三奏鸣曲第一乐章》。备考期间，荣幸地请到西音青年才俊卜敦格老师担任钢琴伴奏。听监考老师说，儿子临场发挥出色。我听后很高兴。心下明白，卜老师烘云托月的钢琴伴奏功不可没。早就想现场聆听卜敦格老师的精彩演奏，今晚终偿夙愿，甚喜。

2023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