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很小很小,螳螂壳是蜗牛的家。家会很大很大,宇宙是星星的家。
家会很轻很轻,像一粒浮尘,被人一指弹掉,不留一丝痕迹。家会很重要,像一座铅山,压在脊上,寸步难行。
家会很幸福很快乐,像一眼不老的喜泉。家会很凄楚很悲凉,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泪泉。
他们回答:家是粉红色的玫瑰,有刺更有蕾。家是甜蜜的吻,热烈的拥抱,柔情似水的情话和思念时的邮票。
问中年人: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心灵和肉体的港湾,能停泊万吨巨轮也能栖息独木小舟。家是无私的付出和接纳,家是脱去疲劳的热水袋。家是一个大苹果,你一大口,我一小口。家是一副重担,我愿这边的力臂短,你那边的力臂长。
问老年人: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黄昏湖边的搀扶,家是灯下相互剪去的丝丝白发。家是一件旧风衣,风也是它雨也是它。家是虽非一见钟情,却望白头偕老的浪漫旅程。家是墓前一枝黄菊。
问孩子:家是什么?
他们回答:家是妈妈柔软的手和爸爸宽阔的肩膀,家是100分的奖赏和不及格的斥骂。家是可以耍赖撒娇当皇帝,也得俯首听命当奴隶的地方。家是即让你高飞又一根线牵扯的风筝轴。
我不知世上还有另外的场所和那类人,会如此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纵观家庭,是大千世界的缩影。人们在家中卸去最重要角色的面具,露出天然嘴脸,最坦诚最赤裸。人性的美与丑,方寸之间,纤毫毕现。一代伟人,能治理好一个国家,未必能调理好一个家庭。能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可能是妇孺裙下的败将。
有人认为家是最放任最自由的所在,可以放荡不羁。其实,家是最考验责任感的圣坛。对一个你最挚爱的人,都不忠诚,你还能为世人所信吗?对一个托付终身的人,都无法负起责任,你还能承诺他人的期嘱吗?连自己的一脉血缘都不能照料和抚育,你还能爱国爱民吗?在家中,我们看到了太多的丑恶。对亲人施暴的人,不可能对他人仁慈;在家中阴郁的人,不可能对太阳微笑;在家中诡计多端的人,不可能真诚对待友人;在家中粉饰虚伪的人,不可能直面惨淡人生。
如果没有准备好,请不要撕下走进家庭的门票;如果没有爱自己也爱他人的能力,请不要构造家庭的地基。
很多人抱着从家庭掠取资源的动机,匆匆为自己寻一个可供汲取能量的后勤仓库。殊不知,家庭不是无中生有变出魔力的黑斗篷。家庭的温暖,先要无私无偿的培养和付出,然后才像春草,毛茸茸地生长起来。一旦失去了爱情的滋养,再稳固的家庭也很快风化,爱的力量有时很巨大,有时很贫瘠,全看你是否以心灌溉。
家庭里如果没有神圣感和勇气,请别要孩子。
家庭缔结之时,并不是简单男女人数相加,而是诞生了另样的结构,一个崭新的物种。这个物种的花朵和果实,就是孩子。
一花一世界,一家一宇宙。婴儿降临世上,家是包裹他的蛹壳。倘若家中注满健康的爱的花粉,他就吸允着它,用爱滋养构建着自己的听觉嗅觉知觉,渐渐地酿成心中小小的蜜栈。在爱中长大的孩子,爱是他的羽衣,爱是他的长矛。在爱中蓬勃成长的孩子,他看天下,就比较地明朗。他看人生,就比较地乐观。他看自身,就比较地尊严。他看他人,就比较地客观。他看丑恶,就比较地果敢。他看前途,就比较地光明。他看事物,就比较地冷静。他看死亡,就比较地泰然。
在纷乱和丑恶中成长的孩子,是伪劣家庭的痛苦产品。他们在家中最先看到并习得的待人处世经验,是破碎琉璃和粗暴残酷。他们是那样的幼小,缺乏分辨的能力,以为这就是人世间的模型。当他们走进社会时,会不由自主地以不良家庭的模式对待他人,将紊乱与不协调传染到更远的范畴。更令人惊讶的是,来自不完美家庭的孩子,彼此具有病态的吸引力,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块恶作剧的磁石,牵引性格有缺憾的男女,格外同病相怜,迫不及待地走到一起。病态中建立的家庭,如履薄冰,全是悲剧。如果不能卓有成效地打断铰链,这种会伤人的家庭就像顽固的俾草,代代相传,贻害无穷。
家,可以很单纯,一个人也是一个完整的家。家可以很复杂,整个地球是一个共同的屋顶。
家啊,是理解奉献思念呵护,是圣洁宽容接纳和谐,是磨合欣赏忠诚沟通,是心心相印浪漫曲折生死相依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