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母亲
巩凤军

我的父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了,我经常想起他们,想起他们活着时候的样子,想起他们经年往事里的酸甜苦辣,想起他们充满着艰辛困苦的岁月历程。
我的父母生于上个世纪一二十年代,父亲出生于1909年,母亲生于1918年,母亲小父亲9岁。他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最普通的穷苦农民家庭出身,都是苦命人,从小到大、乃至到中年几乎都是与苦难和悲催相伴。
父亲出身于山东,从小家境窘迫。父亲共三兄妹,父亲行一,有一弟一妹,妹妹是老小。碍于生活的艰难,难以养活,可怜的姑姑在五岁时就送人当了童养媳。因养家糊口的需要,父亲八岁时就为地主去放牛,挨打受骂,饿饭受冻是常有的事儿。他看见别人家的孩子上学堂读书羡慕极了,他渴望读书识字,有文化,可他心里清楚,那只是富人家孩子享有的特权,对自己而言那只是一个奢望,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远方和梦想而已。但有志者事竟成,功夫不负有心人,父亲后来靠旁听和自学认识了很多字,通读了大量的古典小说,如“四大名著”,《隋唐演义》等,是当时村里小有名气的半个文化人,所谓的半个文化人是因只认字不会写字。父亲的记忆力非常好,但凡看过的小说,讲起来每一个故事情节都不会落下,虽不是过目成诵,但也相差无几。
上个世纪30年代,山东闹饥荒、霍乱、战乱等原因,威胁到生存,无奈之下,父亲和爷爷奶奶举家逃荒北上,据说那年月死了很多人,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我的叔叔就是连病带饿死于逃荒的路上,父亲忍痛埋葬了叔叔后,来到了内蒙,由于奶奶原本就身体不好,又雪上加霜,受到失去儿子的打击和悲痛,再加之逃荒奔波,积劳成疾,不久也离开了人世。父亲和爷爷经历了接连失去两位亲人和送别一位亲人的痛苦和伤悲之后,擦干眼泪,继续前行,又几经周折,最后定居于现在的家乡,即内蒙库伦旗下扣河子村。
我的母亲是内蒙库伦人,生于库伦中南部的阿其马村,是蒙古族。母亲有一兄一妹,姥姥生下我姨后就因病撒手人寰,当时的母亲年仅六岁,从此,年幼的母亲成了没妈的孩子,失去了母爱,与姥爷、舅舅和姨相依为命。母亲十五岁那年,姥爷做主将母亲嫁给了父亲,也许是因为当时迫于生活困境的压力,姥爷出于权宜之计,是无奈之举吧。从那时起,小小年纪的母亲随着房屋一间,地无一垄,靠给地主做工为生的父亲和爷爷背井离乡,今年辽宁明年内蒙的寻找雇主,过着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的生活。
母亲十七岁那年生了我大哥,之后又接二连三的相继生了姐姐、二哥、三哥等,随着家庭人口的不断添加,生活的难度也随之增加。缺吃少穿,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甚至冬天没有棉裤穿,母亲三九天穿着单裤袷鞋,在零下二十几摄氏度的冬天,顶着刺骨的寒风去二里地远的水井担水,等一挑子水担回来冻得浑身发抖,腿麻脚疼,难以忍受。季夏,青黄不接,家里缺口粮,求借无门,孩子们哭着喊着要吃的,只能野菜充饥。盼天盼地可一下盼来了穷苦人民翻身得解放,打土豪分田地,人人有其田,家家有田种,可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失去了劳动能力,再者家里没有农耕的牲畜,所以,仅靠父母俩个人工种地,还是难以养家糊口。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数以万计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鸭绿江,开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朝鲜战场。当时急需招募后勤救援民兵,为使得家里老小吃饱饭,父亲不顾生死,应召受人雇佣,替人参加了抗美援朝的后勤救援队,如此,每年可从雇佣者家换取五石粮(每石500斤),到了朝鲜战场,他勇敢的担任了担架队的一员,穿梭于枪林弹雨中,救下了无数伤员,闻到了战争的血腥味,目睹了战争的惨烈,战火连天,硝烟弥漫,血染大地,民不聊生。这血淋淋的现实使亲历战争的父亲深深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珍贵,因此,他更加痛恨战争,渴望和平。
1953年,这场伟大的保家卫国的旷世之战终于迎来了空前的胜利,福大命大的父亲也圆满的完成了抗美援朝的使命,穿着一身黄,毫发无损的随浩浩荡荡的志愿军队伍荣归故里。
乡人们得知父亲回来的消息,都纷纷前来看望,都被父亲保家卫国之情怀所动容,来者无不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你真了不起,你是无名英雄。从此,这个以几大姓氏宗亲家族圈子组成的村子的村民们,对我们这个唯一巩姓的外来户,投来了钦敬的目光,不再疏远我们,我们一家老小也得到了应有的认可和尊重。
在父亲抗美援朝的几年里,母亲上要照顾一位老人,下要照顾六七个孩子们,集儿子儿媳、父亲母亲于一身,里里外外一把手,老的老小的小,母亲一人独担全家人的吃喝拉撒睡的生活重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可想而知。别的不说,通过一件事就知道母亲那几年的难处。母亲曾经讲过一件事,让人听起来挺心酸的。那就是父亲替人去朝鲜每年换取的五石粮运回家时,对于母亲一个女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困难,那时家里一没有能驮运和拉车的专用牲畜,二没车辆,没有办法,母亲只好用解放后从地主手中分到的一头三岁小乳牛,到距我家二十几里地的辽宁分多次驮运,途中还要过一道河。她讲道,她最担心最怕的是有两种情况,一是途中装粮食的口袋从牛背上滑落,她很难再驮上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不好找人帮忙,曾有一次,回程中走上坡路时,不慎装粮的口袋从牛脊背向后滑落,装着一百多斤粮的口袋,母亲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驮不上去,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幸好,有一羊倌赶着一群羊路过,好心的羊倌帮忙给驮了上去;二是怕途中变天,赶上老天突降大雨大雪或刮大黄风,不好走路,尤其是下大雨天,不仅是路不好走,而且粮食浇湿受损,更担心的是河套发大水过不来,只能等到大水消退后再过河,上述几种恶劣情况母亲都有遭遇过。母亲说,值得庆幸的是那头小乳牛还不错,好像通人性,它好像很理解我的难处,它虽然从来没有驮过东西,但我用它驮运粮食时,它很配合,表现的很乖顺,很听话。她每每讲起这件事时都会很激动的说,我很感谢当年家里的那头小乳牛,它很照顾我,它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嗨,说起来小小牛玲的它,那几年跟着我也确实吃了不少不该吃的苦,受了不少不该受的累呀。
从朝鲜战场上凯旋的父亲,经过战争的洗礼,其内心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自信,更加强大。父亲回来后既种田又栽树,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没黑没白,风雨无阻的忙个不停,父亲当年栽的树后来我们这些儿女们成家建房时都有受用。父亲能够吃得各种苦受得各种累,克服各种困难,在我的印象里,任何艰难险阻都挡不住父亲前行的脚步。仅仅几年间 ,我家从一个难以温饱的门户成为了一个向国家交公粮的送粮大户,家里有牛车(木轮的)了,也有了拉车的三头全黑色的大犍牛,姐姐哥哥们都有学上了,大哥也光荣参军了,“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拥军拥属,政府帮我家建了五间土房,不再寄人篱下了,我家从低矮阴暗潮湿的两间小土屋搬进了宽敞明亮的五间大土房,家境渐好。国运兴衰决定着每一个家庭的命运,乃至每个人的命运。正在父母亲继续规划着更加美好的未来时,三年自然灾害开始了,我的父母我们家也和全国人民一样再度沦为贫穷和饥饿。
据说那几年我们村子里饿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老人、幼儿等。而我家还好,在父母亲的运筹帷幄之下,我们全家老小安全的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无一掉队。好在国家及时纠正“极左”的错误路线,国家经济社会建设逐渐步入正轨,我家和全国人民一道,回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我的父母重新审时度势,规划着未来家庭的走向,高瞻远瞩的父母依然将儿女们的学习培育放在了首位,把儿女们的发展和前程作为未来的目标和希望。他们清醒的意识到,学习文化知识是一个家庭走向兴旺的必然,没有知识就没有前途,今天不吃学习的苦,明天就要吃生活的苦。故而,父母更加重视我们的学习,解放初,家里那么困难,也要坚持供姐姐哥哥们上学,那时我们那么大的一个村子根本没有几个上学的,唯独我家,到了上学适龄的没有一个失学的。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听父母讲,你们赶上了好社会,一定要好好学习,只要你们好好学习,不管家里怎么穷,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读书,你们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成为国家有用之人。当我们大一点的时候,常听父亲用一些至理名言苦口婆心的鼓励教育我们学习进取,教给做人做事的道理,诸如“穷养猪,富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天降大任于斯任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等。我们从中得到了很大的启示,助力于我们日后的成功。
父母除了有对我们耐心教育,循循善诱,正面引导,苦口婆心的柔慈的一面外,对我们的要求也有非常严厉的一面,尤其对我们所犯错误绝对是零容忍的。我记得有一次,我有一个哥哥要自动辍学,放弃学业,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父亲知道后提棍满村的追打吓唬,第二天哥哥还是顺从了父亲的意愿,乖乖的背起书包去上学,后来哥哥回想说,如果没有父亲那次的追打,我还考什么学,当什么教师呀,多说也就是当个好农民吧,我能有今天真的非常感谢父母给予的严厉的爱。我儿时,也因为偷瓜摸果,打架斗殴,旷课逃学等没少挨父母的惩戒,没少遭受皮肉之苦,更不乏胆战心惊,提心吊胆,东躲西藏,逃之夭夭的时候。是啊,对于我们这样一个男孩儿多的家庭,没有严格的家教家规,不采取一定的手段和措施,任由随意而为,日后何以安生,何以保证我们八兄弟一姐日后都能走上正轨,有个美好的未来呢?正因父母的严教,我们才有了如此的后来,大哥当了军官;姐姐当了旗石油公司的领导;二哥当了村领导;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和我(兄弟行七)都是教师,都曾经是学校里的骨干教师,有的还当了校长;八弟(老小)先教师后经商,成了一个优秀的商人。这正是父母希望看到的我们成为国家有用之才的良好结局。这一切,都源于父母当年的家教有方,源于父母给予的爱,源于父母为国教子的家国情怀。
我的父母都是非常热爱家庭,热爱生活之人,更是爱子如命。有一年夏天父亲和几个哥哥们赶着生产队的牛车,去南河湾子拉於柴(河套发大水时捞上来的木质柴),回来的途中,车误在了一个沙土坡中拉不上去了,有一位哥哥正在准备拿着块石头放在车轮后面以阻挡车轮子后退,父亲觉得这是很危险的活儿,便推开哥哥,亲自去做,没成想正在父亲趴在车底下准备往车轮后面放石头时,车极速后退,父亲躲闪不及,车轮从父亲的后脑顶部压擦而过,父亲感觉嗡的一下没了知觉,当父亲被哥哥们急忙护送回到家后,渐渐苏醒过来的父亲满脸是血,汗衫儿也被流血浸透了,当时全家人都很是惊慌,急忙去请大夫,待医生处理伤口时发现父亲的头顶部和后脑部头皮裂开了好几道长口子,好在没有致命的内伤。医生在清洗、消毒、缝合的过程中父亲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可就是一声不吭,那一刻我发现父亲不愧是朝鲜战场上回来的英雄,真男人,真爷们,真坚强。事后医生说这次父亲是又捡回了一条命,说父亲是命大福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试想,倘若当时不是父亲顶替了哥哥,那么受到伤害的肯定是哥哥了,是否危及到生命,那就不好说了。
记得在我十二岁那年,不幸接连两次得了重病,那年月缺医少药,交通不便,经济困难,穷乡僻壤的村里不少人家根本就看不起病,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中有因看不起病或就医不及时而夭折的。而我的父母却求医问药,到处借钱,祈天求地的为我治病,多次派哥哥们带我到旗里的医院看病,硬是将我两次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等于给了我两次重生 ,如果不是摊上如此好的家庭和好的父母,那很可能就不存在现在的我。
自我明事理时就知道,我的父母一直以来都是怜贫恤苦,乐善好施之人。村里人谁家有难有灾了,父母总是不吝伸出援手拉一把,或多或少的帮衬一下。讨饭的来了也要递上两个棒子面大饼子,或送给一瓢粮,从不让空手离去
父母的一生中,配合默契,男主外女主内,是没有规定的自觉行为,所有的脏活累活苦差事都是父亲的,起早贪黑一年年,不知疲惫的劳作。而母亲为一大家子十来口人的柴米油盐,吃喝穿戴等夜以继日的忙个不停。在大集体时期,母亲白天既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又要利用空闲时间做家务。黑天还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飞针走线到深夜,为我们缝制衣裤做鞋帽。即便如此,父母也从不怨言,任劳任怨,默默付出。在我对父母大脑记录的回放中,满满都是从我记事儿以来父母劳碌的身影,前行的脚步从没停歇过,直至终老。即便到了晚年、古稀之年仍旧为儿女们操劳,力所能及的助力于儿女们,为我们看家望门带孩子,从姐姐到老弟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父母看大的,为此父母没少操心费力,同时还有担惊受怕。记得父亲在给我看女儿时,邻居家的孩子趁父亲在外面领孩子玩,入门偷白面,面粉从里屋到墙外哩哩啦啦的丢撒了一道,当时父亲很是生气,那次之后父亲再也不敢领孩子去外面玩了,生怕那些缺少管教的孩子再次入室偷盗。还有一次,一天上午女儿差点走丢,那时女儿刚满两周岁,父亲稍不留神,转身孩子就不见了,急坏了年过古稀的老父亲,在房子前后左右的沟沟坎坎气喘吁吁的跑了个遍,也都没有找到,中午时分,正在父亲心急如焚的时候,看见我老伴自行车上带着女儿回来了,父亲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女儿在她爷爷稍没注意时趁机就开小差了,顺着她妈妈上班的路寻妈妈去了,正赶我老伴午休回家时,发现女儿在她上班经过的公路上不知所措的张望呢。从那以后,父亲好像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了,没有了自信,并且有了一些忧虑。有一天父亲跟我说,七儿子,爸爸耳聋眼花的实在看不了孩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次没弄丢已是万幸了,万一那次要是在公路上遇到一个过路的坏人给带走了,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又那么多,那可就没法找了,我现在想起来还一个劲地后怕呢,你还是把我送回家去吧,在样对咱们都好。我很理解父亲的担忧和苦衷,我应了父亲。
我的父母亲是一对共度苦难,共创幸福的夫妻,是同甘苦共命运的情深夫妻。父母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中,在携手并肩走过了凄风苦雨的艰难历程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夫妻感情。后来的他们虽然相互间也经常吵吵闹闹,有时还吵的不可开交,但丝毫不影响夫妻感情,吵完就好,我觉得这才是现实生活中的真正的夫妻。到了晚年以后的父母尤显父妻间的真情,冬天里,闲下来的时候,老夫妻俩经常对坐放在炕延边的大火盆边,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吧嗒吧嗒的啯着大烟袋,抽着大旱烟天南地北、过去现在的聊着天,好不惬意,好像有着总也唠不完的嗑,说不完的话,由于耳朵都有点聋了,尤其是父亲,所以老两口的聊天就像打山架似的,有时我很好奇,这老两口聊了一辈子了难道还没聊够?为了给提前于母亲进入耄耋之年的父亲吃的好一点,母亲经常给父亲做点小锅吃点小灶的,有好吃的先可着父亲吃,可父亲从不独食,总要以自己吃不了为借口给母亲留一半,硬是劝着母亲吃了剩下的一半。一年四季母亲总是为父亲提前准备好换季的衣服,经常清洗父亲的衣物,一直保持父亲能够穿戴的冬暖夏凉,整齐干净……母亲一贯的不厌其烦地悉心照料侍候着父亲。夫妻俩一辈子互敬互爱,相依相伴,不离不弃,直至父亲终老的那一天。
我的父母亲晚年时常说,如果老天眷顾我们,看在我们一辈子老实本分,行善好施的份上,就让我们走时痛快一点就好,那就感激不尽了 ,这样可少受罪还不拖累儿女们。果然如此,似乎老天真的有情有义,察觉人间真情,应了父母的所求,父母亲走时都没有怎么折腾,没怎么痛苦,走的很平静,很安然,也很放心。因为他(她)们的儿女们都已成人成才成家,如愿以偿地实现了愿望,看到了他(她)们所希望的样子。可以说,我的父亲和母亲没有遗憾的最终都在美好的晚景中走完了余生。父亲走时享年83岁,母亲81岁,都可谓是幸福的长寿者。
我父母亲的一生,是平凡之人的不平凡的一生,是超凡脱俗的一生。可以自豪的说,父母的一生活出了质量,活出了希望,活出了美好的未来,活出了儿女们的前程似锦。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父母的爱深深地植根于我们的心田,父母永远活在儿女们的心中。



简介:巩凤军,内蒙古库伦旗人,中学高级教师,退休于内蒙古库伦旗第三中学,现居住上海。喜欢文字,发表的作品散见于各自媒体网络平台和《文学少年》期刊和《世界汉语文学》期刊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