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开发建设南山的元老、举旗人石崇斌老书记纪实

作者：段文华

    2023年春节期间，笔者有幸拜访了开发建设南山的第一批创业者中的元老、举旗人、现已年届九旬的石崇斌老书记。在他家中，我认真聆听了他老人家介绍了当时南山开发建设的具体情况，并收集到了《开发八十里大南山的坚守者--“108 将”》、《百零八将举旗人》、《开发南山的核心力量是“108 将”》、《南山的儿子》、《坚持发扬党的艰苦奋斗作风》等几份弥足珍贵的资料。聆听、拜读后，我受益匪浅，精神得到了洗礼、思想得到了升华、灵魂得到了净化。

    1956 年 3 月由长沙市、邵阳市、新邵、邵东、武冈等五个县市 的 950 名有志青年，积极响应党向荒山进军的号召，组成青年志愿垦荒队，打着青年垦荒队的红旗，高唱着青年垦荒队员之歉，向城步县红军长征经过的老山界上一八十里大南山开荒。那时汽车只能开到县城，从县城到南山 120 华里，全是山高坡陡的羊肠小道。他们每人挑着被褥、箱子、锄头、耙头等行李，走到大竹山时，要沿着红军长征经过的老山界往上爬，老山界全长 30华里，其中最陡的坡有五华里，悬崖峭壁，像上木楼梯一样，让人望而生畏。人们称过老山界是“过阎王界”。当时有的队员坚持不住了，想把担子丢了空手上南山。为了鼓舞士气，时任党支部书记的石崇斌同志，要曾参加淮海战役的号兵曾国华同志吹冲锋号，他就在前面大喊：“同志们，加油呀!冲呀!南山快到了，冲呀!”就这样一鼓作气冲上了老山界，登到了大南山。

    他们刚到南山时，漫山遍野茅草丛生，荒无人烟，野鸡野猪成群，老虎嚎叫，还经常伤人，57 年老虎在南山和南山周边呷了五个人。垦荒队分三批于3月 24 日全到达南山，分成 12 个中队，48 个小队，每个中队发面大红旗，每小队发面小红旗。56年3月26日，举起红旗，打起锣鼓，吹起洋号，集合到南山大坪召开“邵阳地区第二青年集体农庄成立大会”。在大会大家齐声合唱《青年垦荒队员之歌》。

    农庄成立后的首要任务是全力开荒，人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互相比干劲，比开荒面积。身上的汗水往外流，雾水往衣服里进，年轻妹子真是像个"白毛女"。那里餐餐呷的是豆腐乳、干萝卜丝，住的是茅棚大连铺，三月的茅草要烂了，盖着挡不住雨水，晚上下雨时，要撑开雨伞坐着睡。在上南山的三个月里，只见到三个半太阳。由于阴雨连绵，衣裤无法晒干，每个人身上生满了虱子。他穿的毛线衣上，几乎每个逢里都有，特别是内裤上，大虱子、小虱子、虱子蛋长满了。开荒休息时，大家就捉虱子比赛。

    青年们，白天在紧张的劳动，晚上都思念起美丽的家乡和亲爱的爸妈。情绪就多变，有时就哭、有时就笑、有时就唱、有时就跳，跳交谊舞又哭又笑，又唱又跳。这时青年编了一首顺口溜："白天生产披蓑衣，晚上睡着打雨伞，身上虱子爬不停，手上血泡数不清，为了开发新南山，生虱起泡也光荣。”以苦为乐，以苦为荣，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磨炼，有何汉理等42名青年在南山入团，有谢训英等12名青年在南山入党。

    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种了三千多亩玉米，千多亩蓖麻子。由于雨水多，茅草没有死，和玉米比赛，加之野鸡呷，结果玉米大部分失收，蓖麻全无。吃了苦，费了力，结果颗粒无收，大家情绪低落了，从领导到垦荒队员，思想大波动，南山的气候太差了，生活太苦了，虱子太多了，老虎太吓人了，生产又没收成，真是劳民伤财。大部分对南山失去了信心，作为领队的党支部书记石崇斌同志的思想也在反反复复波动。是坚持开发南山呢?还是下山呢?这时他想起红军长征过南山，经历的艰难险阻，想到毛主席《愚公移山》名篇的伟大教导，便增强了勇气，鼓足了干劲。他用10多天时间，走访了南山的 30多个坪，又调查了久居南山的张大伯和李大伯,他们种的玉米 300-400斤一亩,白萝卜4-5斤重一个。事实证明大有潜力可挖。

    1956 年6月农庄党总支连续向省、地、县委党委写了在南山生产失败的两个紧急报告。7月中旬由邵阳团地委魏书记带领 5 位领导和同志来到南山，经过几天的实地查看，与农庄所写报告一样。7月22日晚魏书记召集农庄六名党委人员开会，他说我们几天的查看与农庄的报告相符，现在是坚持开发还是撤离南山？是全部撤离还是怎么样？你们六位个个要表态。首先书记黄斌和主任李珍元表态，他们认为南山气候太差了，没有搞手，要全部撤离南山。其他三位同志同意书记和主任的表态，全部撤离 。轮到石崇斌同志表态时，他说：“首先不能提全部撤离，要通过写决心书，有决心留的留下来，要下山的也要安排好。”最后一致同意石崇斌同志的意见，有决心留的留下来。会议开到深夜12点多。当晚崇斌书记马上找到陈远康、罗光旭、王永福三位指导员，做留下来的思想工作。

    7月23日石崇斌书记写的决心书是“不怕艰难险阻，不向困难低头，要在南山，生根长叶，开花结果，为建设南山共青城而奋斗！”其名字和年月日是刺破右手食指用血写成。他写好后，陈远康、罗光旭、王永福三位指导员，在他写的决心书上签名。在他们四人的带动下，共有108名写了坚持开发南山的决心书。

    7月27日大队伍下山了，108名留在南山的集合在大坪开会，茅棚空空的了，冷冷清清的了，很凄凉，作为主心骨的崇斌同志流着眼泪说：“同志们，我们不要难过，要团结像一个人一样。”他带领大家举起右手，庄严宣誓:团结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不怕艰难险阻，不向困难低头，要在南山生根长叶，开花结果，为建设南山“共青城”而奋斗！

    同年9月中旬当时的邵阳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李前义同志来到南山，并同坚守开发南山的 108 名合影。他说:“你们都是好样的，过去水浒梁山有 108 将，现在你们是坚持开发南山的 108 将。那时经济非常困难，每人每月只发二元钱，但却产生了团结力和战斗力。二元钱互想推让，女的让男的买烟吃，男的给女的作零用;二元钱团结好，从没打架骂架的，都是亲如兄弟姐妹，二元钱干劲大，南山所需要的生产、生活资料和基建材料都要一担担从红军长征经过的老山界挑上山，肩挑背驼不言苦。

    1957年修湖南省南山高空气象站和老场部时，毛益、何汉理等 12 名青年到离南山 40 华里的地方挑石灰，每人挑两担箩筐采取猴子搬崽的办法，一天挑两担，担担上百斤，往返160 华里，中午吃一个饭粑、饭粑中间放块豆腐乳。1958年冬，修建南山水力发电站时，田承业、曾国华、赵忠新等16名青年，到离南山120华里的县城以蚂蚁啃骨头的办法把一台 46千瓦的发电机抬到南山上，曾国华因个子高，在老山界上不好同时用力，压到他口吐鲜血。农庄妇女主任柳国英带领陈玉梅、何兰芳等10多个女青年到江头司木冲抬杉木电杆，一天抬两转往返 140 华里。

    1958年9月，石崇斌和土桥农庄杨自然俩同志被评为省“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在省里开会中，他们两人又被评为参加全国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大会代表。因要抢在冰冻前修好南山水力发电站，他就和场领导研究确定曾被评县优秀党员和先进中队的李开贵同志代他去参加北京会议。经过五个多月的奋战，南山顶上发起了电，张明富大伯看到电灯泡久久不转眼，他问张大伯怎么了，张大伯双手伸起两个大拇指说:“石书记，你们邵阳长沙来的青年不错，玻璃壶里搞出火来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为南山种什么好，他们发动青年搞各种作物试验，57年，柳德留种的浙江白术，亩产 800 斤，柳国英和他种的一亩玉米，亩产干籽 768斤，欧阳松种的白萝卜亩产超 6000斤,1965年刘书云试种的糖萝卜，其中有六个，大的12.5斤，小的8斤一个，被选送北京农业展览馆展出。

    开发南山从56年3月至1980年的 24年里，年年亏损，共亏损 248 万元，在这 24 年里，先后六批人上山下山，共计上到南山的 3117人，坚持留在南山的只有290人(国家干部的上下调动不在此数内)。第一批:1956年3月950名，坚持留在南山的108人;第二批:58年4月由邵阳市组织的480名知青上到南山，坚持留在南山的只有周焕章等 12 人;第三批:1960年3月湖南省政府安排拓化水库 1000 人上到南山，坚持留在南山的只有李丁强一人;第四批:65年8月由邵阳市组织的50名知青上到南山留在南山的仅肖吉成一人;第五批:76年9月由城步苗族自治县组织的 247名知青,坚持留在南山的只有杨福生等18名;第六批:74年至79年的六年里包括从土桥农场调到南山的工人，以及各地自愿来南山的，经过试用合格的青年和 79年12 月所订的合同工共390 人，留在南山的有 150 人。从以上的六上六下中，可以看到，开发南山牧场的道路，是何等艰难曲折的。

    垦荒队员不断坚守南山的开发，与天斗，与地斗，与官僚主义斗，使南山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 73年养牛举办牧场起，就兴旺起来，南山的奶粉被评为省优、部优产品，得到国家银杯，金杯。

     1979年10月和1982年5月全国两次种草养畜工作现场会在城步南山牧场召开，时任国家农业委员会主任张平化和农牧渔业部长林乎加参加并作了重要讲话，石崇斌书记在大会发言作了经验介绍。每次都是 500 多人。

    为了搞好四改，79 年至80年的两年里，石书记坚守南山，没回县和家人一起过年。大年的三十、初一，一边登门向职工拜年，一边做四改的思想的发动工作。为了牧草的试验种植，远在云南等待草种的石书记，连母亲病逝都未能及时赶回家中参加丧事，令人感佩。通过四改的落实，于1981年决分摘掉了连续亏损 24 年的帽子，当年盈利 208 万元，年底全场开了个摘掉亏损帽子庆祝大会。他在会上总结了四句话“不改年年亏，一改有盈利，改中有阻力，必须坚决改”。1981年南山牧场不仅摘掉了亏损帽，还清了历年所欠的贷款146 万元，既无外债，又无内债，还有200多万元的生产流动资金。从81年以来，连续26 年三大指标人总产值、税利、职工收入，年年都有大的增长，居全县第一。可谓住的高，贡献大，收入多。

    1979 年12 月南山牧场党委认真学习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坚定改革的决心，在全场实行四改，一改平均主义办分配，实行有奖有罚;二改招固定工制，为订合同工制;三改等级工资制，为联产承包责任制;四改国家干部的固定工资制，实行留20%浮动工资。并提出坚决打碎铁饭碗，换来金饭碗，向平均主义开刀的口号。这四改在当的触动很大。有的向省、地、县打告报，说改了国营牧场的性质，有的当着石书记的面骂娘，说他干绝事，但石书记坚定地认为，这些言论，是吃平均主义大锅饭吃惯了养成的。

    1984年3月11日至12日，赵紫阳总理视察南山牧场。陪同视察的有国经委副主任朱镕基(后任国务院总理）、国家财政部副部长迟海滨、国家计委副主任芮杏文、国家体改委副主任安志文、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副局长马志尚、总理秘书李鲁湘、省委书记毛致用、副省长周政、四川省长杨汝岱、贵州省长王朝文、邵阳地委书记刘中心、专员刘昆璋、城步县委书记杨盛俊、县长肖尊国等96人。3月12日上午8点至10点、在专家楼会议室、赵总理、中央省地县 35 位领导等，首先听取了石书记作的汇报。一是南山牧场的基本情况;二是牧场走过的曲折道路;三是必须坚持改革和科学办场，时间一个半小时。主要讲了违反了两大规律的亏：一是违反了自然规律，不因地制宜瞎挥;1958 年至1960 年，官僚主义的瞎指挥风刮到了南山顶，全国以粮为纲、在平均海拔1760 米高的南山种玉米不能算，硬要开 800 亩田种水稻，还命令到长安营水田里种的禾籽谷种放南山土里种 100 亩，说可以代替旱禾。1960年省政府确定南山 23万亩全部飞播马尾松种，开始苗都生出来了，但因冰冻期长，绝大部分冻死了，只在海拔 1400米的南田山和冷水溪一带，保存了 8000 亩左右，这个亏吃了17年。二是违反了经济规律，按平均主义、吃大锅饭。赵总理说:“全国都吃了这两大亏”。他汇报后，副书记汪南生，从怎么种草、养牛羊的技术等方面汇报半个小时。汇报后总理很高兴。总理说:“南山是中国南方十亿亩草山的典范”。接着到奶粉厂看了奶粉生产全过程，这时有600多工人站队欢送赵总理等一行。

    南山牧场成为中国南方的第一大草原，人工草场 10万亩，南山公路牧道120公里，铁线围栏 400 公里，职工子弟学校、医院、职工住舍、街道建设等一应俱全，到 2006 年累计为国家纳税 6亿多元，2007 年南山乳业实现销售收入 15 亿元，一年为县财政创税6300万元。  

    1984年3月邵阳地委将南山牧场升格为县级单位。

    南山“共青城”设想初具规模，这是上级党关心支援的结果，是开发建设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每当回忆起当初工作组和农庄领导确定全部撤离南山，总令人感慨万千。倘若没有这石崇斌书记为首的“108将”的坚强、坚守、坚持、坚忍不拔，没有他们战天斗地、吃苦耐劳、不计名利的顽强拼搏，南山这块已沉睡千年的高山宝地，可能至今还是一块“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荒芜处女地。

    南山牧场，开发创建于1956年，至今已有近七十年的光荣历史。经过近70年的风风雨雨、曲曲折折，乘着改革开放的习习春风，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昔日莽莽荒原，如今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繁荣富强的喜人景象，成为了湖南南山国家公园的重点景区。闻名遐迩的八十里大南山，能有今天翻天覆地的巨变，是几代南山人“六上六下”艰辛创业、求索奋斗的结果。而以当年举旗人石崇斌书记为首的“南山 108 将”，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如今，这 108 名拓荒者大多已经作古，健在的都为年逾八旬的耄耋老人。然而，他们的丰功伟绩长在，创业精神永存。他们用青春和血汗铸造了“艰苦奋斗、锐意改革、拼搏实干、科学发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南山精神。这种名垂青史的伟大创业精神，是对红军长征精神的继承和发展，必将永远激励一代又一代年轻人，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为了锦绣苗乡的振兴发展建功立业，奋发有为。

    笔者拟诗赞曰:

建场已近七十年，成就辉煌富思源。

艰苦奋斗战千险，锐意改革克万难。

拼搏实干成效著，科学发展美梦圆。

不忘初心勤进取，南山精神万古传。

2023 年3月，笔者完稿于城步儒林乐耕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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