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温情的豆腐（散文）

 文/宋昌兴，朗诵/吴长艳

对于城市人来说，总会觉得豆腐不过是极其平常的一道素菜，绝对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但在我看来，它却是带着温情，也含有温度的极美的菜肴——朴素而不奓华，纯香却有个性，着实让人垂涎，也令人回味。

童年乃至少年的记忆里，豆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食。那时由于贫穷，想饱食一餐豆腐，也近乎奢侈。毕竟那个年代，广种薄收，每每秋收后，农民们会把收获的大豆用筛选机进行筛选，把最好的交公粮、用作烀酱，剩下的兔子嘴儿、破半豆子才会拿去换豆腐，最末等的则是猪、牛、羊等家畜们最美的饲料。每当天刚刚破晓，就会有卖豆腐的(大家都称之为“豆腐匠”)赶着毛驴车，走街串巷地吆喝:干——豆腐！大——豆腐！据说大豆腐比干豆腐要好做一点，把一大包用了卤水的豆浆舀放在盛豆腐的方盘里，经过挤压除去大部分水分，就形成了一大方盘颤颤巍巍的水豆腐；而干豆腐则是豆浆用了卤水后，往豆浆纱布上泼一层豆浆压一层纱布，再泼一层豆浆再压一层，重复叠加，最后进行重力挤压，也就成了干豆付。出于好奇，做大豆腐、干豆腐的过程幼年时的我确实观察过，但并不是全程，毕竟整个过程历时较长。后来大一点了确有偷艺的想法，可是每天都会感到觉不够睡，永远也没有豆腐匠们起的早，况且早起的任务就是背那些难缠的“之乎者也”，偷艺的热情也就自然耗尽了。

豆腐匠的吆喝刺激着我的味蕾，我常常会央及母亲:“妈，去拣两块豆腐呗，我馋豆腐了。”“馋，就你馋！有白菜土豆就吃呗，豆腐死拉贵地，一点儿也不划算。再说，哪顿没让你吃饱？”一向节俭的母亲不耐烦地数落道。贫穷限制了我的欲望，苦难让我时有迷惘。但也偶有使我大快朵颐的时候，母亲拣来大豆腐，和芥菜缨子放在一起炖，那真可以说是上好的美味啊！现在回忆起来，仍是齿颊生香。

记得过去一斤大豆可以换五块大豆腐，也可以换七两干豆腐，到后来只能换半斤干豆腐，现三十多年过去了，老黄历已经不顶用了，大豆腐、干豆腐须用钱来买:大豆腐两块五毛钱一块，干豆腐则已涨到了七块钱，读初中时，每天都要往返二十多里地的路程，夏天还不是很遭罪，只是到了冬天，来回顶风，时常还要冒雪，身材矮小的我着实吃不消。怎奈学校没有宿舍，亲戚又不在附近，只得来回通勤。班里有个长我一岁的挚友，对我极为关心和照顾，每每赶上坏天气，就会拽上我去他家住。其实我是极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但好意难却，于是便带着忐忑和不安跟着他去了。他的父母一共养育了八个孩子，他是最小的一个，很爱他。因此，我去了自然是颇受优待，嘘寒问暖的，让人有种家的感觉。腼腆的我羞赧地唤着大伯、大娘，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气氛也变得融洽起来。大娘是很干净利落的家庭妇女，最使我惊诧的是她家的屋地是用红砖铺就的，擦得干干净净，且泛着光亮，像是被打磨过一样。之所以印象这么深，是因为我家的屋地是黄土的，扫地时灰尘很大，远没有她家干净。

早晨天还没亮，大娘就起来为我们准备早饭了，大伯早早地已经把柴火抱进了厨屋，朦胧中听见大娘说：“拿盆儿上村头儿拣几块豆腐去。”等到我们起来收拾停当，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子：白米饭，白菜炖大豆腐。大娘的厨艺那时在我看来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米饭软香可口，粒粒分明；大豆腐滑嫩诱人，香味悠长。初中读书阶段已记不清在我这个哥哥家吃过多少顿饭了，但始终不能也不敢忘却的是刮风下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我少遭了很多罪，也改善了很多次伙食。时至今日，我们仍旧是绑在一起的挚友、兄弟，维系彼此感情的不是钱，不是利益，而是充满温情的真诚。大伯、大娘早已作古，但他们给我留下的却是别样的光辉，令我不能，也不敢忘却，永远铭记在心。

考入阿城师范后，我仍旧是对食堂里的豆腐情有独钟。麻辣豆腐、酱焖豆腐、溜豆腐、豆腐泡、尖椒干豆腐……这些菜肴饱满了我的记忆，也温暖了我的青春。三十多年前，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孩子，拿着一只饭缸子，从打饭的窗口递过去，弱弱地对食堂服务员说：“来半斤米饭、一个豆腐。”印象中那时豆腐是论勺卖的，一勺就是一份、一个，仅需两毛钱。这在有钱人家的孩子看也不看的饭食，我却吃得津津有味。后来我和另外两个同学绑定在了一起，食同桌，一锅搅马勺。三个人一小盆儿米饭，一小盆儿菜，我负责去打饭菜，但每顿我仍会要一份豆腐，气得一个哥们和我叫苦“老吃这破玩意，老吃这破玩意，你倒是打点溜肉段啥的啊！”回想起来，他不满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常常会令我止不住发笑。

如今，已参加工作多年，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一大截。但我仍旧吃不够那大豆腐、干豆腐，看着它们，像是彼此之间能够惬意地心灵对白，总是充满着温情，因为它们已融入了我的整个生命……

作者简介：宋昌兴，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宾县作家协会、宾县诗词协会会员，现于宾县宁远镇中学从事初中语文教学工作，高级教师。酷爱写作，主张用心来感受生活，用爱来抒写人生。有大量作品发表在多家报纸杂志及网络平台上。

朗诵 吴长艳（冰山雪莲）黑龙江人，喜欢唱歌，酷爱朗诵，喜欢徜徉文字间，与灵魂对话，感受文字的魅力，以声传情，用声音传递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