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抢过话筒之后,不妨来个“十年之约”
董惠安
近来,合肥庐江中学一家高中的感恩和励志演讲会上发生的学生上台抢过特邀嘉宾陈教授话筒,并发表了高昂励志口号的视频被传得沸沸扬扬。本事件中的姜同学(有人说是老师)抢过话筒之后,怀着满腔的义愤喊了两句口号:“他都是为了钱”“我们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他的口号针对的是报告会嘉宾陈教授的“学习好多挣钱,娶好女人”的即兴发言而喊出的。有人赞扬这位姜学生厉害,有人说陈教授的话虽俗却无伤大雅;有人说抢话筒“糟得很”,有人说“好得很”,见仁见智,不一而足。中国不缺慷慨激昂的口号,中国也拥有巨量的善于勇于喊口号的人,但缺的是将口号变现为实际行动效果的理性思考和科学行动,最需要的是实干兴邦者。但这对于花朵一般还处在温室、幼树还栽在苗圃中的中学生来说,展开此类问题的探讨争论还为时过早。我们不妨像中国两个企业家为某个行业发展前景对赌一样,来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再看孰是孰非,如何?
从“抢话筒”的视频中观察,陈教授和姜同学都不够老成淡定。也许在此场风波平息后,双方包括舆论界都会有所冷静反思。

坦率地说,陈教授还缺少对演讲受众及场合的把控。鲁迅曾说过一件给某家刚满周岁的公子摆生日宴的故事,在大家都在夸赞孩子可爱、将来必成大器时,有个客人竟说出了“这个孩子将来必死”的惊人之语。不错,生老病死是常识、是客观规律,可是这种场合的“实话实说”合乎情理吗?陈教授在中学生“感恩励志”的严肃场合谈论“钱”,有些“实用主义”了。加之又说了读好书、上好大学出国留学与外国女子“杂交”生出基因优秀的后代之类的话,这无疑会让清纯的中学生们感觉这“心灵鸡汤”太过麻辣,岂不是相当于在还未开讲过生理卫生课的小学课堂上宣讲生二胎三胎的新国策吗?由此遭怼,话筒被抢,悻悻而去,怪不得谁。想必以后再给中学生讲话,陈教授一定会很好地把握分寸。有些话应当在大学生毕业典礼上语重心长,善意告诫,而真不应当在中学生高考冲刺阶段的感恩励志会上毫无遮拦。这让我想起某位达人在母校某届大学生毕业典礼上的发言,第一句便是“请允许我不向你们表示美好的祝愿........”不表示美好祝愿,那表示了什么呢?一定是告知了象牙之塔外真实社会的多层面,犹如月亮正反两面明暗对比,以及初一十五的阴晴圆缺。可是这句话说到中学生面前,他们一定很困惑:“为什么不向我们表示美好的祝愿?我们有错么?”

如果姜同学读完大学即将步入复杂的社会,和十年之约渐行渐近时,我要是有机会和他心平气和地探讨时,就想和他理性地说道说道“钱”的问题了。钱这个东西,名号很多,叫货币,是可以起到一般等价物作用的特殊商品,在社会活动中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购买和支配权力。但它本身和人类创造出的各类工具产品一样并未善恶香臭之分,关键要看它为谁所用、为何所用,好比贪官包养情人需要钱,慈善家救助穷人也需要钱一样。对于一般中学生来讲,大多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已经走上社会的姜同学一定会看到当今时代的中青年被车贷房贷以及子女教育压得喘不过气,市场化了的医疗更是让人钱袋消瘦。在还未达到“医疗免费、教育免费、住房免费”的美好境界之前,一般人还真不敢拍着胸脯慷慨地说“我就是敢于视金钱如粪土!”除非你官做到了厅局级以上,或者生活在京畿之地并且年龄达到95岁以上。再或者,你娶到了一位结婚不要车不要房不要存款的、把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外国美女,她老爹可能还是部落酋长。
让口号的子弹再多飞几年,今天的中学生已经大学毕业走上社会,面对银行催促房贷的通知,面对医生用手术刀开出的“押金十万八万”的单子,面对丈母娘“没房没车休想领走我女儿”的威势,你就是有抢话筒的威猛热血,能“有”济于事吗?能将一切账单化作“免费”吗?不是有句话说的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吗?

说这些似乎还是有些俗,那就说点严肃的吧。话说马克思将近二百年前创办《新莱茵报》时,花光了他所继承的父母遗产的最后一个钱币,问题是他还算是曾有过这笔遗产。再后来撰写《资本论》时,常常钱袋消瘦,给恩格斯的信中往往第一句话就是“又没钱了......”看看他在1848年12月28日给恩格斯的信中所说的吧:“我想出一个如何从你的老头那里弄到钱的可靠计划,因为我们现在一点钱也没有了”。而恩格斯为了接济马克思,尽管很厌恶经商,但不得不去经商。再说说长征的故事吧,饥寒交迫的红军到达陕北前,红25军徐海东派人送来9000大洋,这雪中之炭让毛主席感激了一辈子!此时此地,革命事业需要的是真金白银,而不是响彻云霄的口号。
再假如说,当你作为国家贸易谈判代表,面对外国人针对一项我国暂时无法研制的重要技术漫天要价时,你高喊几句“你们就知道钱钱钱”,能有用吗?经济学教授张维迎曾写过《为钱正名》一文,据说曾经受到过批判,但后来又受到赞誉。至今还未见被官方否定的明确信息,我宁可信其正确。
咱再说“杂交”的话题。陈教授讲道:“成绩好的人最好要找外国人结婚生子,因为这样可以让我们杂交出更好的基因”。这句话也被解读为“外国人基因优秀”“崇洋媚外”。“杂交”在这种场合听起来很不雅,其实有一个词儿可以取代,这就是“混血”二字。“杂交”是一个生物学的概念,杂交指基因型不同的个体之间进行的交配,杂种优势是生物界的普遍现象。且不说袁隆平杂交水稻的辉煌了,单说费翔、谷爱凌这样的中西混血的明星人物,我们给过他们多少掌声和祝贺?似乎还没听谁骂过他们这样的优秀个体是“崇洋媚外”的产物。当然如果现在有人要骂,那咱也堵不住人家的嘴。我倒是听说一些美籍华人对谷爱凌为中国赢得冬季奥运会金牌很是愤愤然,要求美国有关方面惩罚她。再说了,随着中国人在自己国土上的流动性加大,广大农村“方圆十里通婚圈”被打破,新生儿越来越聪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国际交往的步伐加大,有人娶了非洲黑人女孩,其中有的优秀后代有望成为中国的“乔丹”,这种情况该不该被骂为“崇洋媚外”呢?大家应该知道,国家已故重要领导人刘少奇的孙子刘维宁(阿廖沙)——一个典型的中俄混血儿,十多年前已经认祖归宗,定居中国,为中俄经贸做出了重要贡献。这类跨国婚姻,应赞誉之,还是贬斥之?
我以为,这位陈教授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合,用粗糙的词句和盘托出了两个重要的现实命题——一个是为生活的富足积攒更多的资金力量,一个是子孙后代的优生优育的问题。姜同学(老师)抢过了话筒之后,用两句嘹亮的口号表达了对陈教授的鄙视和批判,但口号虽响亮,内涵却显得苍白、空泛。口号呼唤不下来天上的馅饼,口号烘托起的只能是美丽的气球。没有仅仅靠理想动员、缺少资金财力支持而侥幸成功的革命大业。其实,表达“中华崛起”意志和理想的话筒根本不用抢,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拿着这个话筒不论大声疾呼还是低声吟诵,最终都要化为切实的行动。
我想在和姜同学探讨一下“杂交”的话题,如果你已经大学毕业,知识面已经扩大,心理承受力已经强大,那么对“杂交”二字就不会视为洪水猛兽了。与“杂交”相对应的是近亲繁殖。我看到过西北地区一个由近亲结婚导致的弱智群体的生活窘境。这群智障村民,被形容为“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数数不知多少,锄地不识草苗”,偏远山区难以脱贫,与此不无关系。中华民族的远古祖先们,从伏羲氏开始就教化婚嫁,逐渐认识到血缘关系愈远,后代愈发优秀。混血儿聪明健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拥有话筒的陈教授讲出的话是“话糙理端”,还是粗俗不堪?
勇抢话筒的姜同学是正义行动,还是一时性起的鲁莽躁动?
我觉得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应当期待这个十年之约,看看十年间陈教授是否会有深刻反思,再看看姜同学走上社会之后会有新的感悟?
谁胜谁负?孰正孰邪?时间会见证。坦率地说,我希望社会发展的成果能证明姜同学的认知是对的。假如十年后国家真的财富极大丰富,人民生活水平极大提高,教育、医疗、住房都实行了免费,陈教授的“钱钱钱”论不就贱如粪土了吗?而反对与外国人“杂交”,不得“崇洋媚外”,为中华民族崛起而读书的话题,可能也会是姜同学加分获胜。为什么呢?想想吧,中国人民的幸福指数节节高升,外国女性纷纷求婚于过门口,想得到中国的绿卡,这就不是我们“崇洋媚外”了,而是老外“崇中媚华”了!如此一来,中华民族不想崛起都不行了!
有鉴于此,我真诚希望陈教授在这场十年之约中成为大输家。为了我们能享受到一系列的“免费”大餐,为了我们民族的崛起腾飞,就让陈教授输得更惨烈些吧!
董惠安2023.2.27
(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董惠安,男,汉族,祖籍辽宁海城,出生于陕西宝鸡,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2000年以来在网络上发表纪实文学《一个东北军后代的回忆》、长篇小说《书生沦落半官场》《谁主公平》,在报刊发表大量针砭时弊之杂文,并公开发表历史政论专题片脚本《追寻盛唐雄风》、社会调查纪实《大创启示录——陕西大学生创业与就业的现实与思考》、长篇小说《神泉》《斜谷》、以陈忠实生平为题材的20集广播剧《呦呦鹿鸣》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