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
第七十四章：内讧
——欧阳如一
王长安既担心又盼望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一天钱群芳来找他，说：“王哥，我不想要滑雪场了，您能给我钱吗？”
王长安原来很喜欢她，一个朴实能干的四川农村姑娘，创造过北京房屋销售冠军的奇迹，当年王长安一说创业她就拿出了仅有的二十万块钱说：“王哥，我也入一股。”她就成了“京开三剑客”之女侠，另一位是牛子厚，王长安的姐夫。
王长安也很佩服她，不到半年他们就赔了个精光，凑钱才吃了顿散伙饭，他们都自认不是做生意的料，王长安要去剧组当场记，最苦最累最操心的活；牛子厚要回去当厂长，可是已经没了他的位置；钱群芳北漂失败，要回农村种地。钱群芳说：“没事儿王哥，创业嘛，哪有都成功的？赔就赔了。”真是女中豪杰。
王长安后来开始疏远她，她只出了二十万，一年工资就挣回去了，还想要个啥？他挣了钱就退了牛子厚的股，说：“老牛，你还顶个名啊，时髦话叫‘待持’，咱们家好保持二比一。”他还要退钱群芳的股，钱群芳说：“王总，我可是股东，不是债主，退本还利就行了？少两千万不干。”这人多贪心哪？王长安就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参与，宁可自己挨累，当然，用人用钱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不用跟任何人商量，就像他一个人的买卖。
这三剑客都是白手起家，本当荣辱与共，福祸同享，肝胆相照，却各生嫌隙，王长安越来越讨厌钱群芳——她一年年都不来公司，一来就问：“王总，咱们公司的形势怎么样啊？”是她的公司吗？在法律上还真是；公司形势好不好跟她有啥关系？在合同上还真有关系。王长安就把钱群芳当作吸血鬼，干好不是，干不好也不是。钱群芳也越来越怨恨王长安——凭什么不让我参与公司的事情？让你们两公婆和儿子把持这么大一份资产，对内对外都没有我这个股东，以为是你们家的企业；牛子厚也有情绪却不敢言语，一是他被退了股，一是他老婆无条件向着她弟弟。这期间王长安和钱群芳商量过好几次退股，钱群芳的价码已由两千万涨到五千万又涨到三个亿！这次好不容易通过滑雪场转让甩掉了这块狗皮膏药他岂能再帮她？王长安笑问：“群芳，不是你想要滑雪场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跟谭会芬弄不到一块。”
王长安心里说：“你们掐起来才好。”说：“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反正我拿出来已经够多的了。”
钱群芳说：“谭会芬是个职业骗子，蹲过监狱。”
王长安问：“听说贵人李也是监狱的常客？”
钱群芳发现自己语失，说：“我正当要自己的股份，出事儿我也不怕。”
王长安想说：“难道你不怕我怕？”他还真怕，就哄着她说：“你们先商量，商量不下来再找我。”
钱群芳说：“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就满怀希望地走了。
过几天贵人李又来了电话：“老板，最近身体怎么样？腰还疼吗？”
王长安打乒乓球闪了腰，本来都不疼了，经他这一问又疼了，说：“哎哟……还好。”
“啥时候您和老张来上海，我要开发太湖上最大的岛——西山岛，比澳门都大，做个国际量子医药产业园。”
王长安见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他是个骗子。当代中国的骗子一般有以下身份：高干子弟——贵人李的姨夫是前工业部部长；有高层关系———他去最高首长家都如走平地；资本雄厚——他是六千亿资产的国粮集团的股东；深谙革命理论和中央精神——他张口闭口都是爱国主义还总有内部消息；精通神秘之术——他笃信道教，是个半仙之体。这就更证明他不但是个骗子，还是个低级的骗子！那就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反正自己一分钱都不出，把事儿办好再给他回扣。
王长安后来发现真不能用“骗子”二字来定义贵人李，他也许是个“天才”，只有他能设计出那个“局”，给九龙山滑雪场升了值解了套不说，还实现了政府、高速公路、滑雪场、股东钱小姐和他们三个“五赢”，不但逻辑上讲得通，实践上还行得通——事情真被他给弄成了，还不坐病，怎能不说他是天才？
可王长安发现贵人李还是个“港督”——疯子，说变脸就变脸，上次明明让他们做海口的国际教育小镇却说是做自贸区，一分钱不给还那么强硬；他骗无止境早晚“掉脚”，就可能牵出一系列事儿，所以得给他钱让他痛快走人。王长安问：“李总，您有什么吩咐？”
“噢，老板，我最近要投资西山岛，钱有点紧，您的第二笔钱很快就到，我们那份您直接给我就行了。”
王长安已经想好了不再给他们现金，他们之间要现金互相串换就得了，否则滑雪场还甩不出去，说：“你们之间可说好了，别给了您他们还向我要。”
贵人李说：“那您还是给小杨总，不告诉他们，我同时过去。”
原来那个杨傻子是贵人李找的，这家伙真狡猾得可以。
过几天王有道又来了，说：“长安，朴雪飞经营也不行啊？”
王长安说：“那不是你的主意吗？说他这么行那么好，我到现在都没收到一分承包金。”
王有道说：“他人挺好，能力也挺强，就是和詹佳丽勾搭连环。”
王长安指着他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哪？”
王有道的脸上不红不白说：“他们俩串通一气、做假账。”
王长安想：“滑雪场给了你们，我才不管。”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还想搞‘中国旅游银行’和‘中国滑雪产业联盟’？”
“我撵他们走，他们就是不走，说跟你有合同。”
“你就不会把咱们之间的合同给他看？说滑雪场已经是你们的了？”
“嗨，我错就错在把合同给了他们看，他们说咱们联合骗政府和高速公路，要去告咱们。”
王长安本来红润的脸顿时被吓得没了血色，说：“有道，我见过骗子，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骗子，你看周润发、梁家辉、张国荣演的《纵横四海》，人家才叫‘盗亦有盗’，哪像你们，缺乏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不等怎么样就闹内讧了？”
王有道长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殒石砸在上面都看不出来坑，说：“哼，你以为你没事儿？凭啥高速公路给你补那么多钱？”
“哎，你怎么冲我来了？”王长安知道他们翻船自己也得落水，说：“你说吧，怎么撵？”
王有道说：“王永安当年不是挺能打吗？让他带人把他们的行李扔出去。”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