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新春兄弟给姐姐姐夫拜年合影)
1975年,婆弥留之际,停床几个月,寨子姑康店姑隔三差五过来照看,唯有庄头姑不分昼夜,守在婆身边,精心侍候,没有离开一步,也没有一句怨言。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我亲姑,同样没有血缘关系的还有沿村大姑,只是她去世的早罢了。
马里村小,即是现在,一袋烟功夫就从东头走到西头。解放前,就不用讲了,是远近闻名的穷村,“马里滥城壕”,以致后来外面给女子找对象,一听马里的头搖得拨浪鼓。旧社会,抽烟耍钱吊儿郎当的多,除了西头唱戏的几家人,过日子的人不多。
爷很早就没了父亲,十二三的时候就跟人甘省贩布,十七八的时候独自去内蒙贩马……一年置一些土地,年复一年,竟然有了村周围不少土地。高骡子大马,爷爷致富一方。
家里雇了两个长工,多个短工。两个长工就是沿村姑夫和庄头姑父,爷两个女儿大,叶叶,竹子,大姑叶叶嫁给沿村姑父,他在村子排行为六,父亲叫他六哥,二姑竹子嫁给庄头姑父,姑父在家门是老大,父亲叫他大哥。
旧社会缺医少药,两个姑姑结婚不久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病故了,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爷爷擦干眼泪,给两个姑父置办几亩地,建新房,直到把媳妇再娶进门。
爷爷的勤劳,一连害了几代人。土改时,喝了几年墨水的父亲据理力争,我们没有长工,两个姐夫,既然是亲戚,就不是长工,地主不够条件。结果是后来还是被“漏划”了,爷和父亲吃尽苦头,也影响到了孙子一代,好长时间不得翻身,在村子低人一等。
我小时,逢年过节跟父亲去沿村和庄头姑家,父亲总是很气长和挤热的样子,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呀。
爷是70年去世了,亲姑惦记着遗产,质问父亲,全然不顾,她还有五个侄儿,哥汉薄力怯的,在村子点点又低,一家人咋活呀。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穷人家是没有亲戚的。
庄头姑四个子女,两儿两女。大哥增强,高中文化,有事没事就来马里舅家,问寒问暖,在村子做过多年书记。大姐苗苗,嫁店张街道,婆家家境不错,店张是三七十的集,小时候,父亲几乎每次带我去赶集,都要去苗苗姐家,苗苗姐均热情招待,没有一点点生分的样子。
婆三年一过,姑父姑姑给父亲说,你看咱年龄也大了,腿脚不方便了……父亲听出弦外之音,倒也实情,多少年的关系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父亲哭了,姑父姑姑都哭了。
最先熬不住的是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姑姑,她病了,吃药打针不见效果,有一天,她对增强哥说,我想你马里舅了(哥亲舅在付管寨)……
我开车拉着父母看姑的时候,两个人跟孩子一般抱头大哭,姑说,兄弟,咱两家还是走动吧……奇迹出现了,打那以后,姑精神了许多,还多活了几年。
姑父是个厚道人,下了一辈子苦,寿命也最长,活了90多岁。没了的时候,父母带我们去祭奠送葬,随后父亲写下许多珍贵的文字,记载了两家几代人的亲情。
2016年,父亲三年过了,本以为庄头姑家已经成为历史了。可是增强哥让我去拿苹果,他没有时间送。增强哥说,大儿子心性高,老是不结婚,三十大几的人了,我去做他儿子思想工作。儿子结婚,增强哥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前去祝贺。
日前,增强哥打电话,让去他家吃桃,我心里盘算着,是应该给姑夫姑妈上一次坟,然后回到马里,我再去爷爷奶奶、父母的坟头一一汇报。
2022.8.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