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只老蝉》
文/铁裕
诵读:傲雪红梅.冬日艳阳.
金南.梅竹.李严.张丽
雯煜.山涧红枫

悠悠时光一过,蝉声变老;
声声秋风一吹,蝉就悄然消逝了;
只只秋蝉一飞,那淡淡的凉意自然就消;
棵棵老树一晃,早已听不到那此起彼伏的蝉声嘈。
一天中午,我拉开抽屉寻找证件时,看到有只蝉静静的躺着。尽管拉抽屉引起震动,但都没有把它惊醒。也许,在这秋风吹拂之际,它的灵魂早已随着黄叶四处飞飘。

不知这是一只雄蝉还是雌蝉,反正睡得怪香的。它躺在装着书籍和硬币的抽屉里,大概是在遨游知识的海洋,或在做黄金梦吧?也许,它在做一场春梦。我看它睡得那样香,也就不便再打扰这个不速之客,而是将抽屉轻轻关好。
在故乡的夏天,总是充斥着蝉的聒噪;
那不变的季节,迎来了新蝉又将老蝉送走了;
在年幼时的我,总是不理解它们为何这样声声地鸣叫;
后来渐自长大,才知那蝉的欢唱竟是用了十几年的静止睡觉。

离我的陋室不远处,有一些农舍。大大小小的黄泥小屋,就像一叶叶小舟,漂浮在沧桑逝水中。农民们栽着许多核桃树、樱桃树、梨树、杏树、苹果树。在农舍以外,又是一片杂树林,有杨树、槐树、榆树、柏树、梧桐树、椿树等等。也就是这片树林,使得雀鸟、昆虫们得以繁衍、生息。在这里,可以形象地说,是实实在在的城乡结合,那美丽的景致真是奇妙。
我只要顺着一条小路走十多分钟,就可以到那片树林里去听鸟啼、蝉鸣,去闻花草、树木散发出的芳香。只要细细品味,就会感到馨香袅袅。

这一带的农民们喜欢栽树,用来围着自家的庄稼地。桑树到了碗口粗时,还可以砍来做扁担、车轴等,非常耐劳。
在这片杂树林里,有多少鸟,多少蝉,没有人说得清。有时只要随便摇晃一棵树,就会有许多蝉飞起,有的还会在情急之中拉你一泡尿。有时我好奇,就使劲摇着树,蝉就惊恐地发出唧唧的怪叫声,四处惊逃。
蝉在发出鸣声时,我就感到光阴在催我老;
或许我垂垂老矣,手捧一册线装书阅读只想忘了烦;
蝉声伴随着流云,淌过心田我有些怨恨它事先不来通报;
多少往事浮眼前,当我阖上眼睛时却只觉得一切又云散烟消。

在这片树林子后面,就是农民的一块块土地。地里种着苞谷、洋芋、白菜,绿茵茵的。风一吹来,就荡起层层绿波,充满着勃勃生机。地中间的路弯弯曲曲,长满了各种野草,还盛开着一些鲜嫩的小黄花、牵牛花、水红花,就像小家碧玉那样,也怪惹人喜爱的。花儿们呢,也尽情地妩媚,尽情地妖娆。
在靠近山野的地方,有一块块岩石。或横卧,或竖仰;或斜立、或直躺;或半蹲,或尖峭。
这些石头仿佛有灵性似的,要说诗情,就有诗情;要说个性,就有个性;要说画意,就有画意。在石块的旁边,长满了山地瓜秧秧,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苗。

这种山地瓜秧秧长得极快,无论是路旁、沟里、田野、河边,甚至是泥沙上,都会神奇的长出来。密密匝匝的爬满了整个野外,在风中轻轻地晃摇。
山地瓜秧秧十分霸气,也十分壮观。要是农民们不勤快,那地里的庄稼恐怕就早就会被它驱逐、歼灭了。
我抽屉里的这只蝉两天没有叫了,也没有飞走,甚至是原地不动。我随手将它拿了出来,放在窗台上,想让它晒晒太阳,或是活动一下。可这只蝉动也不动,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只老蝉。我有些后悔,没有将它放出去,我只是在想着:
蝉儿啊你应该像歌唱家们那样,为我唱首歌谣;
无论是下里巴人还是高山流水,只要能绕梁三日就好;
只愿你能在此处饮天地之灵气,切不可将此生白白地荒抛;
恍惚中只感那蝉声悠悠地传来,婉转成一弧弯弯的清音缓缓掠过林梢。

我听有的农村老人说,一只蝉要在地下四年才拱出地面,而地上只能活18天。不知这是否是真的?如果是18天,真可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啊!这只可怜的蝉,误入我的陋室,就减少了两天光阴。两天对于蝉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啊。但我想,要是在树林中,是否过早地被鸟啄进肚去了呢。真是命运难测,生死无常啊!
我默默地看着蝉,想到了人生和自然;
我仿佛看到夏天,又闻蝉鸣一声比一声还高;
蝉如君子与贤人,从来不为一官半职而阿谀奉承;
它或许有种气节,就像那丢官不做的陶夫子不为五斗米折腰。

正当我冥思时,蝉开始活动了。我注意着它的活动方式,先是把两只前足缓缓卷起,然后又将两只后足蹬直。看样子,它是想挣扎着起来。
可是由于年老体衰,加之腹中空空如许。蝉又无力的睡下去,这样反复挣扎了五六次,蝉就不动了。
我想:它是想翻一下身体么?就把它的身子翻了过来,可蝉仍觉不好过,又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这是蝉最后一次翻身,使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完成了它最后一个动作,就六腿朝天,这是它面临死亡的最佳状态。我依稀听到,在野外,响起了一声声哀乐,然后又静悄悄。

看着蝉的那模样,也许是极为痛苦的吧?我不禁心头一颤,联想到了自己亲眼看见的危重病人在弥留之际,所做出的种种表现。看来,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死亡之时,大多会有短暂的,和比较长的痛苦挣扎。而在痛苦之中,又想使自己保持一种完美的姿势,回归到自然中去。托体同山阿,任清风吹拂,让日月高照。
到了下午,蝉一动不动,我确认它已经死了。这只老蝉是在绝望、痛苦之中死去的。黄昏的夕阳,依然照射着。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这只死蝉,朝树林中走去。在一片长满野草的地方,挖了一个很深的洞穴,将蝉埋了。我想:等四年之后,它也许会轮回成一只蝉精呢。
可怜的蝉啊,就这样走了;
那声声鸣唱,再已没有了原初的高潮;
老蝉的一生,就是将短暂的生命演绎得如此美好;
不起眼的蝉,那是一种卑微的生命但却有着自然的绝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