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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玫瑰握手言和
文/张舒
一
那年情人节，我热恋中的白马王子，骑着那辆刚买了三天的自行车，带着我在大街上兜风。自行车是浅蓝色的，锃光瓦亮，轻快如飞。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一只手轻轻搂着他的腰，笑得比春花还要明媚。
他问我最想要什么礼物，我没好意思说，但彼此心照不宣。
哪个女孩没有一个玫瑰花的梦呢？可那时的我们都刚走出校园，除了青春和爱情，几乎一无所有。刚上班，工资微薄，为了买这辆心仪已久的自行车，我们一起攒了半年的工资余额才舍得买。花十多元买一枝几天就枯萎的玫瑰，对当时的我们而言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可我的白马王子还是兴冲冲地把我带到了大商场门口，停车落锁，拉起我的手兴奋地跑了进去。
我不放心地扭头看了一眼锁在门口的自行车，暖暖的阳光下，它鹤立鸡群般傲立在一排参差不齐的自行车中，闪闪发光，美丽非凡。
一番挑选后，一枝十二元的玫瑰被我激动地捧在胸前，映红了我的脸。我们手挽手，轻嗅着玫瑰的芬芳，甜甜蜜蜜地走出了商场。一出门，傻了眼，门前再也寻不见我们的新自行车了。它不知被谁插上了翅膀，飞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哭笑不得的两个人对着一枝瑟瑟发抖的红玫瑰，在料峭春寒中凌乱。
我恨恨地看着捧在手心里的那枝红玫瑰，含着泪带着哭腔说，以后再也不想玫瑰花了。
二
走进婚姻的殿堂，头些年的日子过得慌慌张张。本是白手成家，又加上房贷当头，生活上很是拮据。工作忙碌紧张，孩子幼小无人照管，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因为睡眠严重不足，骑车上下班的路上都困得忍不住打盹儿。一路行色太匆匆，哪有时间和情怀赏那风花雪月，也记不起情人节是今夕何夕了。
这天傍晚，下班回家后，累得浑身散了架。孩子因感冒哭闹不休，我一手抱着孩子哄着，一手炒菜做饭。门铃一响，抱着孩子慌着去开门，出差在外的先生提前回来了，赫然站在门口，捧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笑看着我，一副要给我惊喜的模样。
我蓬头垢面，一手孩子，一手锅铲，系着油迹斑驳的围裙，忽然面对这束光彩照人的红玫瑰，没有惊喜，而是自惭形秽，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化成了两行委屈的泪珠。菜已炒煳，我气恼地问这一大捧玫瑰多少钱，一听先生说一百六，我立时白眼相向，一通抱怨。怪他不过日子，花这么多钱，买这不当吃不当喝的玩意儿。
先生默不作声，接过孩子哄着，悄悄地把那束红玫瑰插在花瓶中，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
当一堆家务刷洗收拾妥当之后，已是夜深人静了。先生拥着我说，今天是情人节才舍得买这玫瑰的。我在满室的玫瑰花香中默默流泪，那个诗情画意的少女哪里去了，真的变成了一个只在意柴米油盐的俗气妇人了吗？
三
孩子一天天长大，生活一天天宽裕，日子一天天滋润起来。又是一年情人节，先生要我们娘俩选择，是买一大捧玫瑰花看，还是去饭店美餐一顿呢？在鲜花与美食之间，我们选择了后者。
好多有特色的饭店都打着情人节的招牌搞活动，吃客云集。我们选择了一家就餐送玫瑰花的饭店，我还得意地对先生说，今天面包有了，鲜花也有了。
大厅里一桌桌成双成对的情侣含情脉脉，笑语温存。服务员拿着一把玫瑰花挨桌发着，走到我们桌前看了一眼竟无视似的路过，走向邻桌的一对情侣，放下一朵玫瑰花。我有些不解，仔细观察大厅里的就餐人群，情侣两人桌居多，每桌上都有一枝玫瑰花，带孩子的三人桌很少，都没有玫瑰花。
我那股子认真的脾气傻傻地冒了上来，我去前台问为什么我们这桌没有玫瑰花。
前台服务员是位描眉画眼的小姑娘，笑容可掬又理直气壮地解释，姐姐你看你们是三个人了，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就不算情人了，不是情人的就用不着玫瑰花了。
我一时无语，笑着反问，结了婚就不算情人了？有了孩子就用不着玫瑰花了？
小姑娘用一种暧昧的眼神和语气，一边瞄向附近的一桌不似夫妻的中年男女，一边小声对我说，你看他们那种不能结婚的才是情人呢······
言外之意，我连什么是情人都不懂。我醉在她的解释里。
我们自然是欢欢喜喜地拍了全家福合影，但那一通对情人和玫瑰花的解释让我耿耿于怀。再看到别人桌上的玫瑰花总觉有点别扭。走出饭店，我傻傻地问先生：我们还是情人吗？我是不是不该拥有玫瑰花了？
四
走着走着，一路的好风景还没看透，就已人到中年了。情人节仿佛是一个渐行渐远的美丽背影，只是情怀的梗上，一直娉婷着一束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花。
没想到，在这个美丽的情人节黄昏，远方的他从天而降，等在我回家的路口，把一大束热烈燃烧的红玫瑰送到我的怀中，圆了我少女时的玫瑰梦。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可怀中的红玫瑰不合时宜地烫手。因为我们只是平行路上两个灵魂擦出灿烂火花的过客，他有他的方向，我有我的港湾。他只能是我的远方，温暖照亮我的诗行。这一怀红玫瑰无论多么娇艳动人，芬芳迷人，我也不能为他沉醉而不知归路。
目送着他好看的背影慢慢离去，我轻轻嗅了嗅这束玫瑰的芬芳，虽恋恋难舍，却又毅然决然地把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我不能把它带回家，怕它热烈燃烧的火焰会把先生的眼睛刺伤。
前行一个路口，遇见一环卫阿姨正从垃圾箱里捡出两束包装华美的玫瑰，见我走近，边收拾边心疼地说，这玫瑰花犯了什么错啦，这么好的花被扔到垃圾箱里，真是罪过······我心中一动，玫瑰花何罪之有呵，这么多年我总因这样那样的心结和它闹着别扭。
远远地望见了我家楼上的橘黄色灯火，那么温暖可亲。推开家门，提前回家的先生已做好一桌美味佳肴等我入座。待我换完衣服洗完手坐下时，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大捧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对我说：情人节快乐！
我满含着幸福的热泪亲吻着香气四溢的玫瑰，一路走来，我们的面包有了，玫瑰花也终于有了······
作者简介：张舒，山东聊城人，文学爱好者。曾在省市级文学报刊上发表散文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