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爸轶事
文 / 苏亚兰
浩瀚歌海浪花万朵,我由衷喜欢刘和刚演唱的《父亲》。每当听到这首歌,心里就会泛起层层波澜,儿时的影像便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我的老爸身世很苦,他九岁时,爷爷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回来后得了重病不久就去世了。迫于生计,奶奶改嫁后,爸爸过继给了本族中一户尚无子女的叔叔家。
养父母对他视如己出,老两口省吃俭用供他读完了高小。五十年代初,他便成了村里唯一的文化人。20岁就当上了村委会会计(当时称做生产大队),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因此,老爸很重视文化知识。无论生活怎么艰苦,他都坚持供我们上学读书,为此他曾经错过几次上级选拔干部的好机会。县委党校让父亲去脱产学习半年,扔下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四个孩子,只靠母亲在生产队里挣的那点工分,意味着全家人将无法生存。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放弃。
以往年代的乡村,村会计统计村社账目,除了笔算就是珠算。每当赶上年终结算,一大堆的账目堆在面前,白天算不完,等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老爸就坐在写字桌前,从煤油灯、烛灯到台灯,在各种灯光下不停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小小的算盘伴着他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漫长的冬夜,母亲坐在灯前,为我们缝补衣衫、纳鞋底做鞋子。与之相随的,是老爸噼里啪啦拨打算盘珠子的声音,伴随着我们进入梦乡。每天傍晚母亲做好晚饭,我们都争抢着去村部招呼老爸回家吃饭,在家中老屋通往街中心村部的那一段土路上,曾留下我们前呼后拥着老爸回家的身影和串串欢笑声。
老爸年轻时思维敏捷,乐于接受新生事物。他不仅喜欢下棋、读书、看报,还喜欢吹口琴、唱歌、猜灯谜。村里的青年男女闲暇之时,都喜欢聚到我家里玩耍娱乐,逢年过节更是宾客满屋,喜气盈门。
八十年代初期,在电视机还没有普及乡村的时候,老爸率先搬回家一台14英寸北京牌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村里的人都聚到我家看电视,人们透过小小的荧屏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那时虽然家中子女多,生活很拮据,但老爸总是那么开朗乐观、积极向上。老爸良好的心态时时感染着我,许是受他的影响和熏陶,我也酷爱读书与写作。
老爸人好,脾气好。尽管儿时偶尔不听话,他也从没打骂过我们。仅有的一次挨打,是在我刚上初中时,因理科成绩较差,遭到班主任老师的批评后逃学回家。老爸盛怒之下,狠狠地踢了我几脚。然而,不争气的我没有好好完成学业,最终成了老爸心中的一件憾事。
老爸脾气好,人缘也好。我上小学时,村里来了一批北京下乡知青。初来乍到东北农村,他们难免想家难过。每天晚上下班后,老爸就召集这帮十七八岁的城市小青年,到家里来玩扑克、唠家常,尽心尽力照顾他们。一旦有回城的消息和机会,老爸总是不惜笔墨与时间,帮他们协调回城相关事宜。五十年来,在老爸的抽屉里,依然保存着一沓他与北京知青的往来书信,记载着彼此之间相处四载的深厚情义。任凭岁月流逝,人间真情永存。2015年姐姐陪老爸去北京旅游,北京知青杨志英阿姨集结曾在村里插过队的二十几位男女知青,特邀请老爸与他们共同品尝京都名餐“北京全聚德烤鸭,”她还曾多次来到乡下看望我的父母及村中的父老乡亲。
老爸为人厚道,群众口碑好,这是村里和熟悉他的人一致公认的。在我七八岁时,山西省运城市马戏团不远千里来到东北巡回演出。戏班子里有个男孩在玩耍时不小心把脚扎破了,当时村医不在家,老爸亲自把他背到家里,母亲帮他洗净伤口,找来红伤药给他敷上,并留他在家里住两天,直到痊愈才送他回马戏班。这个身在异地他乡,远离父母的孩子感动得热泪盈框。
老爸喜欢舞文弄墨,钢笔字写得也很棒。七十来岁时,还能为村里人办红白喜事当账房先生。家里种地卖粮,他用笔帮着算账,速度与准确度与计算机同步,令人赞叹不已。每到农忙时节,他和母亲看家望门、给孙子哄孩子。家里承包水井,他负责看水表、拉闸放水,接送重孙子上学放学。真可谓:老有所为,老有所乐。
父母一生辛勤劳作,把儿女们抚养成人。岁月沧桑让父亲的鬓发尽染白霜,世事艰辛,累弯了母亲的脊梁。然而,望着一棵棵小树长成栋梁,他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着多少苦涩与艰辛,二位老人心里自然明了,我们做儿女的也心知肚明。
一晃母亲去世已六年整。老爸而今八十四岁高龄,虽然患上了老年性耳聋,但依然喜欢看书读报,这也是老爸一生最大的爱好。故此,我倾心写下了如上零零散散文字,来铭记那苍桑的岁月和老爸的漫漫人生,并以此文祝福我的老爸:年年岁岁,平安吉祥,健康长寿。


作者简介:
苏亚兰,女,汉族,1963年出生,扶余市弓棚子镇广发村农民。自2009开始写作。多篇散文和民间文学作品在《吉林日报》、《吉林农村报》、《松原日报》、《松原辽金故事集》等报刊发表。并有部分散文作品入选《吉林农民作家作品选》。现为松原市作家协会会员,扶余市作家协会会员。






